作者:西子
他赌注他能拿出的所有,上面怎能不买他面子。
瞧,这一群痴情的男人撞在一起,两败俱伤,最后赢家,到底还是那头华南虎。
曹荆易低低笑出来,笑声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晃动,他并不慌张,也不痛苦,他只是觉得有趣。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
他面容平静而温和,在笑了不知多久后,才抬起头看向包围住这间房屋的纪检委与武警,“等我喝完这杯茶。换一件衣裳。”
他稍稍停顿,“能容我这点时间吗。”
几名委员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挺拔昂首,姿态神圣矜贵,走向客房,特警跟上守在门口,亲眼看他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衣,一名委员将茶水递给他,他说了声多谢,细细饮着,不慌不忙,风平浪静。
直到茶水喝完,武警要架住他离开时,他抬起一只手,避开了他们的胁迫,对着门后一方镜子,从容整理自己的西装,领带,只可惜他没有时间刮胡子,没有时间梳头,就这样满身倦意。
他随口问,“能让我见一个人吗。”
男人说你在广东还要待一段时间,这期间如果有人探视,当然可以。
保姆此刻终于明白曹家大势已去,这艘辉煌航行了半个世纪的船,坍塌了,覆灭了。曹荆易将有去无回,她哭着跪在地上,磕头为他送行。
他缄默不语,走在这群人的最前面,一步步踏入阳光深处。
何笙接到消息是在第六天,从曹荆易秘书口中。
乔苍恰好到广州应酬一位香港的大客户,她坐在鱼池旁,捧着钵盂,良久没有吭声。
秘书生怕她拒绝,他将上半身埋得更低,几乎要低入地上。
“乔太太,这一面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面了,曹先生再十恶不赦,法律会惩治他,您…”
何笙丢掉钵盂,起身进了屋。
半个小时后,她坐在车里,司机驶上一条最近的公路,赶在黄昏日落之前,抵达珠海市局隶属的关押所。
途中颠簸,她下车便蹲在树根底下吐了个天翻地覆。
秘书打点好一切,将她搀扶进接见室。
她歪倒在椅子里,脸色灰白,没有心思数她等待多少时间,只是在无边无际的低落感伤、麻木死寂中,透过那扇长长的澄净的玻璃,看到缓缓走来的人影。
两名警察控制着曹荆易,抵达铁门外,开锁进入,他倏而停下。
隔着遥远的空气,他的疲倦与沧桑,落入她漂亮的眼睛里。
他不知为什么,他这几日算了自己最后的结果,算了他一路走来做过的每件孽事,他都没有动容,没有畏惧,却在何笙出现这一时,他慌了。
也绝望了。
他腕间戴着的银色手铐,发出颤栗的声响,他衣服上隐隐的褶皱,也开始没有止息的波动。
他如此落魄,如此狼狈。
她一定更厌恶他,更不愿记住他。
【明天曹大结局,要写的内容恐怕多愁善感的姐妹儿又要爱上他了…后天应大家呼声,补一篇周在京城的番外。】
接见室亮着一盏朴素的白灯,四壁都是墙,除了房顶凿开的一方空洞透光,没有一扇像样的窗子,到处黑漆漆,昏暗得要命。
在这样的黯淡下,她和他的脸孔模糊不清。
何笙坐在椅子上,曹荆易立于不远处,地上交缠的影子,刚好是她的头挨着他胸膛,他定定看了许久,直到警察推了推他,提醒他坐下,他才无比僵硬动了动身子。
“二十分钟,抓紧点。”
警察说完便从房间内退出去,透过窄窄的一块玻璃,观察着室内的情况。
何笙沉默半响,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朵新鲜的桃花,花期将至,颜色比初开时浓艳,盛绽在这白与黑的光影里,好看极了。
她掌心托着递到他面前,“我想你什么也不缺,就从路边摘了一朵花,牢中暗无天日,你一定看不到。再过几天凋零了,只能等来年春季。”
曹荆易刚想伸手去拿,坚硬冰凉的手铐将他腕子箍得生疼,他隐隐蹙眉,手滞留在半空。
她看了一眼他泛红的皮肤,又靠近一些,将桃花主动放在他指尖。
他碰了碰,花瓣太软,她太炙热,他竟微不可察抖了抖,随即轻笑出声,“我以为你不会来。”
“的确是不想来。”她毫不迟疑收回手,任由那花瓣掉落他袖绾,“可我最难那几年,如果没有你,也到不了现在。”
曹荆易倏地有些失神,凝视着脚下她飞扬颤动的裙摆,长久恍惚。
金三角那一战,他险些送命。
他昏迷前一刻,叮嘱医生不许告诉何笙,他不要她背负着愧疚,背负着沉重面对他,他要她笑得纯粹,笑得简单。他那一次断了六根肋骨,肺部被刺入的玻璃碴贯穿小叶,扎破紧挨心脏的一颗囊,全身都是淤血和伤。病危通知书就握在他的秘书手上,只等宣布噩耗,他却像有太多遗憾,撕扯他的不甘,咽不下这口气,硬生生从鬼门关扛了过来。
他在麻醉针快要失效,昏昏沉沉的割肉的剧痛中,含糊不清问了句,“她怎样。”
护士说那位小姐很好,她哭着在等您。
曹荆易想,他其实看到了阎王的样子,也看到了奈何桥的幽暗。
何笙在等他,仿佛一束强烈的阳光,充满蛊惑,充满魔力,他顺着阳光奋力爬出地狱。他仅仅是想亲手抹去她的眼泪,看她失而复得的欢喜。
为她那几秒钟的快乐,为她往后的岁月不必活在悔恨中,他苦苦挣扎了七个小时。
曹柏温到江南出访,绕路飞了一趟云南,在某个阴森寂静的凌晨,怒不可遏质问他,到底发什么疯。
他一言不发,紧抿苍白的嘴唇,任由那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
曹柏温看着自己被震麻的通红的手心,就是那一刻,他预料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失控了。
失控给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风月,失控给任凭世间千娇百媚,也进不得他心,却命数轮回,到底还是出现的女人。
他站在床头,面如寒冰,“我提醒过你,不要沾染黑道的事,留下把柄。”
曹荆易说是我违背了父亲。
“我也警告过你,你是曹家最后的根脉,是家族势力唯一继承人,你绝不能让自己脏一丝一毫。你怎样玩,玩什么,如何荒唐都没有关系,唯独你这颗心,我要你麻木不仁。”
曹荆易侧过头,注视一滴滴输入自己体内的液体,没有温度的凉,令他手背刺疼,“是我辜负您的厚望。”
“你最好给我撤手,否则我会亲自出马,解决掉让你不安分的人。”
曹柏温转身拂袖而去,在抵达病房门口的一刻,他听到曹荆易在身后说,“父亲年迈,曹家的重担在我肩上,您不要忘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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