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538章

作者:西子

刘太太充耳不闻,不远处一个独自饮酒的男人咳嗽了声,适逢乐曲停止,便传了过来,她忽然哀求,“乔太太能否帮我先生在乔总面前美言两句。”

何笙扬眉,“哦?原来刘太太暗处盯着我,是有事相求。”

“半年前的食品危机,我先生中了陷阱。放眼深圳,如今是盛文救谁谁活,弃谁谁死,都是乔总一手遮天。”

刘太太的挚友见这边气氛不对,端着酒过来,正要递给何笙一杯缓和,被她抬手制止,吩咐侍者上一杯茶,庐山云雾最好。

侍者片刻后将茶水端上来,何笙把玩茶杯的盖,漫不经心说,“女人不管丈夫家的事,这事不如你去求他。”

保镖在她身后小声提醒了句,“夫人,她还弯着腰。”

她这才恍然大悟,匆忙把茶盏交给保镖,笑着说,“刘太太这是做什么呀?您快别这样,我哪受得起。”

刘太太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渍,维持这个吃力的姿势也累了,一边站直一边笑着说,“应该的,您如今夫贵妻荣,不论是昔年周太太,常六姨太,还是现在的乔太太,身份一向都胜过我们一筹。”

显然刘太太不会说话,自以为好听,偏偏踩她不可见人的痛处,她不露声色,眼底凉意重重,“身份高也不是事事都能办到,您抬举我了,我先生确实宠我,可他生意上的往来,我从不过问。刘总想要借东风,得去找诸葛亮呀。”

几位富太太看不惯何笙高高在上的傲慢,拉扯着刘太太要走,“算了,又不是盛文不管,你家老刘就一定破产,你犯得着低声下气,被她糟蹋面子吗?你也是五十多的人了,何苦被她捏着。”

刘太太不肯走,她先生还在远处等结果,她挣脱再次哀求何笙,“对于乔先生而言,搭一把手不过小事一桩,我和他说不上话,才来求乔太太牵线!”

何笙慢条斯理从保镖手里取走茶盏,喝了两口,她虽是一脸祥和,细看却冷若冰霜,“刘太太,我无意听说,六年前,是您把林宝宝诳去了会所,与那三个悍妇狼狈为奸。”

她大吃一惊,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稳栽倒,幸而身后有夫人扶住她,她面容呆滞,许久都没有回音。

杯中茶水见了底,何笙冷笑一声,将杯子往地上一掷,装机之下顿时化为粉碎,周边许多宾客听到这一声脆响,纷纷皱眉张望过来,慈善筵席很有说道,打碎东西极不吉利,只是见瓷片散落在乔太太脚下,都装作没有看到,继续回身攀谈。

乔苍隔着老远便看到这一幕,他停止饮酒,定格了片刻,示意秘书过去瞧瞧。

高跟鞋踩过尖厉的陶瓷,刘太太只觉得眼前罩下一道黑影,强烈的压迫感使她本能退后,何笙一把扼住她手腕,指甲用力刺入她皮肉,刘太太的脸色煞白。

“贱妇,你还敢求我救你先生?我找了这么多年,才把凶手找到,不报血海深仇,我何笙这么多年白混了。传话给你男人,等着给公司收尸。”

刘太太双腿一颤,几乎跌坐在地上,桌椅挡住了她,并没有多少人看到,她顾不上什么,惊慌爬到何笙脚下,拉住她旗袍的下摆,苦苦哀求,“乔太太,求您放一条生路,我先生如果知道这事因我而起,他会不要我的!”

何笙厌弃甩开她的手,秘书在这时抵达这一头,看到刘太太狼狈的样子,平静越过,弯腰唤了声,“夫人。”

“妇幼食品刘总的公司,是哪一家。http://m.zhuishubang.com/”

秘书沉思了几秒,“兰迪。”

何笙干脆利落吐出两个字,“封掉。”

秘书说明白。

她扬长而去,音乐再度响起,身后的哭喊声被尽数吞噬,秘书避到角落拨打电话,解决兰迪的事务,乔苍等她走到跟前,伸手在她鼻梁上点了点,“谁又招你了。”

何笙媚笑,额头抵在他胸膛,嗅着衬衫散出的清淡香水味,原来权势也不是无所不能,它无法保住将死之人的性命,而这世上每个人忘乎所以的追寻权势,甚至泯灭良知,不过是为了在无可挽回的命数里,出一口恶气罢了。

慈善宴会在八点整开席,乔苍与何笙被礼仪小姐引到第一排主位,两旁依次延伸出去,倒都是熟人,不过皆是与周容深更熟,因此何笙无比尴尬,便谁也不理,懒洋洋窝在乔苍怀中吃樱桃。

几件商人捐赠的拍品尘埃落定,压轴画作被送上台。那黑不溜秋,还不如七八岁孩子水平的国画刚一放落,底下便哄堂大笑,听到这地动山摇的笑声,何笙好奇欠身去看台上,一看顿时愣了。

是她那晚废掉几十张纸才画出的乔苍喂鱼。

她当真沾沾自喜,觉得好极了,可摆出来,灯光打上仔细再看,却不堪入目。

司仪显然也没想到这么丑,他沉默两秒,才笑着说,“这幅画作,是盛文乔老板捐出。”

嘲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更加吃惊,鸦雀无声片刻,又纷纷转了腔调,鼓掌的同时夸赞这副抽象画当真是有品味的贵胄才能欣赏,他们都是无知之徒,猜不透其中的玄机奥妙。

乔苍含笑不语,怀里的小东西气得面红耳赤,“你怎么还让我上外面来丢人现眼了!”

他故作讶异,“哦?乔太太还知道自己每日都在丢脸吗。”

何笙怒了,张开嘴咬住他耳朵,恨不得扯下来泄恨,她含糊不清骂,“你这土匪…”

“乔总能否讲讲这幅画的来历吗?”

她身子猛地一僵,嘴唇还含在乔苍的耳垂,灯光忽而落在他们这一处,屏幕上顿时投映出,又是一阵大笑,她低下头无处可藏,便胡乱抓起他一条手臂,用袖子遮脸。

乔苍爱怜将她按在胸口,看向秘书,秘书接过话筒说,“这是出自我们夫人之手,画的乔总。”

何笙昔年在广东,名号叫得何其响亮,头牌交际花,毒蝎美女蛇,上流权贵的明珠,竟然画出这样一幅惨不忍睹,司仪愣了一会儿,在底下的满堂喝彩中回过神,“乔总与夫人伉俪情深,闺房之乐也拿出捐赠,一定是今晚的标王了。”

说罢上下打量,“难道乔太太画的是没有穿衣服的乔总吗?”

笑声更烈,似乎怎么都停不下,一阵阵往何笙的耳朵里钻,她臊得咬唇,狠狠掐他手腕,“都怪你。”

他淡淡嗯,“怪我。”

不出所料,这件画作果然是当晚拍卖最高价,只不过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乔苍手里,依然是他自己拍下。

何笙躺在他怀中撒泼,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你就是故意让我出丑!”

她蹬腿不依不饶,乔苍忍不住轻笑,“不这样大张旗鼓,别人怎知我和乔太太有多恩爱。”

何笙捂着脸的手一顿。

她意味深长抬起头,一副心知肚明的伶俐,“原来乔总的醋劲儿,还没消呢?”

乔苍也不否认,“乔太太往后再做出令我吃醋的事,我便把你丢脸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大示天下。乔太太丢习惯了,也就不难堪了。”

晚宴之后一个月的时间,盛文被税务厅调查组光顾七八次,王府世纪三期叫停,接二连三的风雨不约而至,明眼人都看出,乔苍被仕途的大人物暗算针对了,若是商场,绝无人有这份能耐,逼他上绝路。

“乔总,隆笙集团上市批文遭遇搁浅,资本和渠道我们都充足,超过同期报备上市的公司数倍不止,按说万无一失。可有一股非常庞大的阻力,将我们囚住,只有我们被刷下来。盛文投注了大量成本扶持隆笙,隆笙一旦推迟上市,后果不堪设想。对方很明显,是要整垮我们。”

乔苍面无表情坐在桌后,指尖把玩一支钢笔,一言未发。

秘书在一旁整理出他方才吩咐需要的东西,“乔总,所有的路都被堵死,盛文税务存在巨大违纪,目前正在一点点往外曝光,等到大面积传开,信誉大打折扣,到时我们山穷水尽。必须尽快遏止住,将那些不利的证据毁灭,停止流泻。”

指尖的笔一滞,啪一声撂在桌上。

气压骤然降低,部下纷纷打冷颤。

“除了这个。”

秘书说还有盛文船厂曾经事故黑点,被我们压下那些不可告人的内幕。

这东西竟然都落在了他手里。

乔苍脸上乌云滚滚,阴霾森森,片刻后他阖住眼眸,抬手扫落了桌上所有东西,噼里啪啦的刺向炸开,惊了一屋的部下和沉寂的空气,他压抑着怒火,额上青筋弹了弹。

“曹荆易。”

部下屏息静气垂下头,谁也不敢开口。

他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点名留下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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