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523章

作者:西子

她淡淡嗯,他笑了声,没皮没脸凑过去,“我刚喝了茶,还没消化掉,需要反哺出,喂你解渴吗。”

又上当了,她屈膝踢他裤裆,被他侧身敏捷躲开,她骂了句死不悔改!

便往后退着,他脚尖一顶,支住门扉,声音压得更低,腔调也坏,“乔慈是女孩子,她懂什么,往后乔桢会体谅我。”

何笙问体谅什么。

他对准她耳朵说了一句下流之际的话,只隐隐听到奶子,她顿时怒不可遏,趁他不注意,狠狠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门卷起劲风,扑在他脸上,保姆吓了一跳,从厨房内走出,看他吃了闭门羹,捂着唇又溜了。

乔苍出门后,秘书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他被家里的女人折腾了好一通,自然是要把火气撒出去,他对秘书吩咐,“开会。本季度所有部门出错的高层,一律到我办公室等。”

秘书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忍笑恭敬答了句明白。

何笙闪身冲进露台,在木屋内窸窸窣窣挖了许久,蹑手蹑脚探出头,朝保姆招手,抻脖子往客厅门外瞧,“走了?”

保姆说先生上车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抱着两个脏兮兮的坛子,“把土擦干净,让司机备车,他怎么也要黄昏才回来。”

何笙匆忙赶去市局,警卫说周部长今日未归,在蒂尔办公。她抵达公司,九楼的过道多了几重仕女屏风,挡住无门的休息室,里面水声潺潺,海味极浓,似乎豢养着珊瑚水藻,何笙最爱红珊瑚,黄水藻,从前别墅的院子长年累月有,后来一场罕见的大雨,把她精心养大的珊瑚砸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漏眼,她从此不再养。

她吃力拎着坛子,走得也慢,磨蹭到办公室门口,隔着半敞的门,周容深正与部下说事,目光不经意一晃,透过走廊苍白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笑吟吟的春情脸孔,顿时愣住。

何笙见他发现自己,也不藏,伏在门框,一如当初明艳娇憨,“猜我来做什么?”

部下听到动静一怔,转身张望,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低着头退下了。

她笑着捧起坛子,颠颠儿跑进去,重重撂在他桌上,震得笔筒和水杯摇摇晃晃。

“猜啊,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答案呀?”

空气中泛起浓烈的酒香,周容深如同陷入一场似有若无的梦,这梦比他醉了时,做得还要更美。

他失神许久,她等不及,想要他夸奖,想看他高兴,手伸过去,揪了揪他下巴上的胡茬,“呐,何氏桃花酿,天下独一份,千金买不到,周部长有口福了。我才酿两坛,都拿给你了。”

她眼睛一闪闪,比天上的星辰还亮,将他天昏地暗的寂寞世界,照得灯火辉煌。

他笑着摸了摸那滑溜溜的酒坛,“看在你为我送酒的份儿,我也还你一样。”

她眼睛更亮,“是什么好东西。”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硬币,“变一个我新学的戏法。”

他神神秘秘看她,“从没有人在你之前看过。”

她咬着嘴唇好奇得要命,戏法魔术都是骗人的,他一向厌恶坑蒙拐骗,从不触碰,既然学了一招,一定很精彩。

她屏息静气不眨眼,生怕错过什么,他将硬币放在左手内攥住,两手倏而合拢,不断交替,纠缠,抖动,往空中一抓,往地上一捞,片刻后握成两个拳头,摊在她眼前,“猜。”

按照套路,自然是两手都不见了。或者变出个小玩意来。

她笑眯眯说了答案,周容深挑眉,打开掌心,只有原模原样的硬币,连正反都未变,而且还在那一只手上。

何笙愕然两秒,呸了一声,“小儿科的把戏,糊弄三岁孩子呢!白糟蹋我的酒了。”

她虽然这样抱怨,还是忍不住笑,周容深温柔望着她的笑,也情不自禁扬起唇角。

临近中午蒂尔股东大会,秘书进入办公室请周容深过去主持,他吩咐秘书到西街买红豆糕和桂花糕,要新出炉的,多放些红糖,加快送回来。

秘书越过他身后看了一眼忙碌的何笙,脸色阴沉,什么也没说。

周容深定了定脚步,“你会走吗。”

何笙从一堆摆放杂乱的档案夹内抬起头,一边收拾一边说,“不走,且收拾呢,看这乱的。”

他心里欢喜,“一定等我。”

她笑着嗯了声。

周容深离开后,何笙把整个办公室都清理,打扫得油光水滑,纤尘不染,她擦拭完最后一块玻璃,累得四肢酸痛,惨叫了一声,秘书正好拎着糕点到达门外,拿不准是不是散会了,周容深在里面和她做什么,不敢擅入,放下敲了敲门,便退下。

周容深这一桩会议开得心不在焉,他所有念头都在何笙身上,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迫不及待返回办公室,屋内静悄悄,每一处都比他离开前更光鲜整洁,清爽明亮,不知她收拾多久才有这副模样,淡淡安神的檀木香,青烟摇曳,萦绕在鼻息间,经久不散。

唯独少了她。

周容深喊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急忙剥开衣架,剥开门后,无人回应。

他眼底涌出层层叠叠的失望,她到底还是走了,没有等他。

他定格在门口,许久才挪动步子,脚下忽然踩住什么,发出一声咣当的闷响,烟灰缸砸在地毯上,接着窗前被纱帘挡住的沙发,传来一句咕哝的梦话,似乎偷懒被惊扰,片刻又归于平静。

他错愕,盯着那一处,轻轻靠近,伸手拉开了帘。

何笙伏在沙发,睡得正香甜。

那安神香未曾对他管用,倒是把她糊弄困了。

周容深瞳孔内的失望一霎间隐去,烟消云散,他怜惜她,闷笑出来,将她握在手里的抹布抽走,她抓得很紧,舔了舔嘴唇,似乎在梦里吃着红豆糕。

他站在她身旁,凝视许久,像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盗贼,躲藏在暗处,盗窃了心爱女人的梦,他不由自主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触碰她的霎那,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发了疯的想她,那样热烈的,癫狂的想念,都凝化在唇齿,沿着她眉心,鼻梁,最终落在她唇上。

他轻轻摩挲,辗转,吮吸,舌尖一点点撬开红唇的缝隙,钻入进去,他不敢用力,不敢太深,生怕她察觉,他吻了不知多久,空气都在这一刻静止,暖阳洒入,笼罩他和她重合的脸庞,他每一丝皮肤都含笑,过去这么多年,他终于还能再吻到她。

不再是远远跟着,躲着,偷望着,遮掩着,只一眼,却一眼比一眼绝望,一眼比一眼哀伤,一眼比一眼深刻。

为何岁月对别人,总是渐渐淡去。

到最后无影无踪。

而岁月对他,愈加入骨。

他爱着何笙的心,在漫长颠簸的长河中,不肯枯萎破碎

他等着何笙的心,在一根根白发长出来的时光里,不肯停歇。

她眼皮忽然动了动,他惊慌朝后退了两步,幸而她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他指尖压在自己唇上,立在尘埃飞舞的阳光深处,愣了许久。

比吃糖的孩子还要欢喜,欢喜过后,比丢失至宝的人还要憔悴。

心脏一阵阵绞痛。

他吐出的呼吸,残留她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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