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298章

作者:西子

德慧感慨万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我只做这一次希望何小姐重修佛堂的承诺不要食言。”

阿坤说自然。

保镖将他支走,我从禅房走出,风尘仆仆赶回了常府。

第三日头上管家婆将四姨太和唐尤拉以及帐房的几个管事请去了房间,闹得很是隆重,唯独没有邀请我和大太太。

大太太他从不搁在心上,估计是忘了,或者还没到见她的日子,至于我,大约他另有安排,不过我也不会留在屋子里等,我带上阿琴也跟去了,在走廊碰到了同样不请自来的乔苍。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天窗渗透进来的阳光拂照下,灼灼其华,煞是英俊。

韩北在他身后与他说着什么,他余光发现了我,抬起手制止,韩北立刻闭口退后。

门敞开了一扇,关合着靠近我这边的一扇,我抵住墙壁,听到一声有气无力的男音,“德慧大师,今天我找你,是帮我好好卜一卦。”

常秉尧说完朝唐尤拉伸出手,她立刻搀扶他,四姨太往他背后垫了一个软枕,他精神愈发不好了,脸孔也没有血色,他猖狂自负一辈子,在这一刻,竟然连独立坐起的力气都没有,简直是竒耻大辱。

他点了下头,德慧走到跟前弯腰,常秉尧叮着他胸前晃动的佛珠,千裂的紫唇动了动,“你仔细算,乔苍与何笙,谁更适合继承我的家业。”

我心里一跳,剑拔弩张这么久,弥留之际他还惦记着乔苍,相比较我一介女流,这个多年前被他教成才的义子更得常秉尧赏识。黑帮天下,男人确实比女人更多资本。

乔苍摸出打火机,一脸平静点了根烟,他淡泊得有些不像他,我斜靠在墙壁,试探说,“乔先生似乎要割爱了

他挑了挑眉毛,“你都是我的,给谁不都一样吗。”

我撩了撩长发,“我这么狠毒,大是大非面前分得很清楚人可以给你,手里的势力不行,我一步步筹谋,到今天千难万险,我可舍不得。”

他闷笑出来,“人是我的就好。我只在意何小姐的归属。”

乔苍脸上笑容俊美得近乎晃哏,而我只看到了他眼底自己苍白错愕的脸。

韩北上前为他重新续了一根烟,“恭喜苍哥”乔苍眯哏吸了一口,朝我扬下巴,韩北笑说,“也恭喜何小姐,常府的财产比周部长为您留下的只多不少。”

我没有半点喜悦,只有局面超出我掌控的怒气,常秉尧和乔苍争斗到这般田地,我以为自己十拿九稳,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把势力给了乔苍或许他顾忌常锦舟失去家族庇佑会惨遭抛弃甚至灭口,卖这匹成了气候的狼患子一个顺水人惰,乔苍记着这一点,不至于让她以后日子太难熬。

常秉尧面前已经没了选择,终归这世上没有人能抗争得过乔苍,即使聪慧狠毒如我,他也没有把握势力给与不给,最后一定会落在他手里。

唐尤拉和我的联盟,在多出乔苍这个选顶后,也变得不再牢靠,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她和四姨太沉默,我自然没有胜算。

乔苍侧过脸吩咐韩北带着保镖下去,他们离开后,他揑起我下巴,往我嘴里渡进一口浓烈的烟雾,我不敢躲闪,也不敢挣扎,这里和房间几步之遥,稍微闹出动静,常秉尧都会有所察觉,乔苍是他唯一选择,我却不是,想要逆转局面,常府这些财产我必须拿到手里做诱饵。

那团烟雾被我如数吞咽后,他舌尖缓慢从我口中离开,勾出一条晶莹的唾液丝线,“我记得我说过,何小姐的就是我的”

我舔了舔嘴唇,“那么乔先生的,是我的吗”

他指尖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有些回味刚才唇舌交缠的滋味,“只要你听话,在我身边顺从一些,都是你的。”

我对上他饶有兴味的哏眸,“德慧是你的人?”

他似笑非笑含住烟蒂,没有说话,我冷笑两声,从他怀中挣脱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我带保镖包围了法清堂,他们在我授意之下将禅房和寺庙破坏得面目全非,佛像倒了一地,我站在狼藉废墟里看向捻佛珠诵经的德慧,他无动于衷,似乎超出了尘世之外。

阿坤将他面前的佛礼掀翻,“老和尚,我们主子施舍你点脸面,给你这么好的筹码,你竟然最后栽她跟头,

何小姐能让你的庙堂金碧辉煌,也能让法清堂从此消失”

德慧手上的木鱼倏然一顿,他从蒲团上起身,转过头看向立在清风明月之中的我,我一身黑裙烈烈飘扬,煞气冲天,他礙视我看了片刻,“碧华祠的慧智师太,为你看过面相,对吗。”

阿坤说废什么话,给老子砸!

我抬起一只手暍令停住,“你怎么知道”

他双手合十,“她来找过我,问我是不是无解”

我蹙眉,“无解?”

“这世上每个人的命数都可化解,更改,破除或者灾,或者喜,或者平淡无奇,总归怎样的人生,就是怎样的命格。而你的命格是空白”

阿坤指着他鼻子让他闭嘴,“老和尚满口谎言,何小姐是大富大贵的福命!”

德慧摇头大笑,他指了指早已残破不堪的庙宇,“我已打算云镞四海,5®与不砸我都不会在这里。一旦碰上自己解不了的命数,就不配再做主持可笑我一次碰上两个,还有何颜面继承衣钵”

我紧盯他的脸,“另一个是乔苍?他收买了你。”

他念了声阿弥陀佛,“他没有来找过我而是你要走的路不该走,我想救你回来”

我冷笑,“菩萨尚且是_团后人揑出来的泥巴,你真以为你能救苦救难。”

德慧仰头面对浩瀚无垠的苍穹长啸,“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哏神忽然在说完这句话后定格我脸上,我迟疑片刻支走阿坤,这伙人全部走出禅院,德慧交给我一个荷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拆开看,或许用不了多久它便派上用场,也或许这辈子你都不会用到它,看你怎样走了”

我接过揑了揑,里面似乎很空,并没有触摸到什么硬物,他转身重新跪下,诵读着于红尘万丈而言虚无缥缈的经文,我在风声鹤唳中失神很久,揣好荷包无声离开。

常秉尧聘请香港顶级的律师团草拟财产分割书,我和乔苍碍于避嫌,都没有对此事插手,藏在暗处等结果。唐尤拉告诉我他最近吐血更严重,而且血呈现黑紫色,是毒入五脏的象征,她非常不解间我,“他为什么会中毒”

我一言不发,我的沉默令她疑心大作,“是你下毒?”

“怎么觉得是我。”

“除了你,常府役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笑了笑,“凶手已经死了,她怀着野种和奸夫里应外合图财害命,如今罪有应得到地狱去赎罪,可老爷回天乏术,我也很心*〇,,

唐尤拉四下看了看,她压低声音说,“这种谎言,你骗不了任何人,何笙,你简直疯了常秉尧早买下一块地为自己修建陵寝,他信奉迷信,不会火化烧毀自己的魂魄,他的尸体就是他被谋杀的证据,他是什么人物,他在南省黑帮叱诧风云半个世纪,纵然你和乔先生有势力压下,条子也乐得扫清一个大毒瘤立功,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牵扯的江湖风云太多,甚至与常秉尧生前交好的官员对他突然暴毙都有怀疑,你是自绝后路。”

我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片云淡风轻,“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三姨太下的毒已经死无对证,而且毒也不在我身上,我更从未经手触碰,谁怪得到我头上呢”

她眉眼间无比疑惑,是真正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我既然敢这么说,一定没有亲自动手,以我的城府的确不可能为自己留下后患,但她也不相信是除我之外的人,这府里的女子,谁也没胆子杀人,杀她们依靠了小半辈子的男人。只是我到底怎么在常秉尧哏皮底下害他,让他无声无息中毒,她也猜不透。

一名保姆满身是水从大太太的院落跑过来,她气喘吁吁停在我面前,指着来时的路,“何小姐,您快去瞧瞧吧,大太太嚷嚷着要见老爷,®吩咐过不允许,可佣人快拦不住了。”

唐尤拉优心忡忡说,“她察觉了,很有可能坏事在她身上”

我哏底闪过一抹狠意,“所以她也留不得。”

她大惊失色,“她也不留?”

我冷冰冰反问,“不然呢,留下她生事吗?她是正室,她说的话比我们这些妾可有分量多了你是乔苍调教出来的细作,竟然也这么心慈手软”

她脸色愈发苍白,“可她只是个女人”

我掸了掸裙摆上的褶皱,“我也是女人,如果不是这些男人对我有兴趣,他们毫不犹豫第一个就要除掉我”

唐尤拉抚着胸口一言不发,她掌心触碰到了那颗红宝石,她没有任何怀疑,将它塞进了紧贴胸口的肚兜里。我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跟着那名佣人进了庭院。

我迈上楼梯,听到大太太房中传来叮叮咣咣的动静,似乎在争执打斗,我走过去停在回廊上,她被四五名佣人拦住,谁也不肯让她走出房门,她怒不可遏指着佣人大吼,“放肆!常府到底谁才是女主人,何笙哪来的胆子软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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