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287章

作者:西子

“你怎么在这里。”

他丢掉烟头,举起手臂挥出极其潇洒的弧度,闪烁着银光的打火机被他扔出很远,没入树梢,没入云朵,没入金色的光芒,一下清脆水声响起,似乎坠进湖泊。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侧过脸意味深长间,“如果我死了,你会这样想我吗。”

我收敛眼底的悲伤,换了一副千娇百媚的笑容,朝他缓缓走过去,他衣裳烟味浓烈,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朝他喉结吐出,“可乔先生不会死。你如果死了,这世上就没有能活下去的人。”

他不动声色挑起我下巴,“我觉得我最后会死在你手里。而那一刻,你不会像之前半途而废。”

我在他滚烫的指尖笑,“是我手里,还是我床上。”

他说都有。

我朝他逼近更多,在他心脏戬了戬,“那也是你挡了我的路,否则我不舍得。比如我要杀常锦舟,你不肯。”乔苍眉眼间的兴味忽然消褪了一些,“把她留下。”

我一怔,他让我留下常锦舟,流淌常家血脉的人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他竟然开口要我放过。

我面容渗出浓重的冷意,“办不到。常家的人,妻妾,子女,参与这事的马仔,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死。我踏入这扇门,往事像毒药一样,你没有这么大面子,让我高抬贵手。”

我眼底狠意前所未有麵而深刻,乔苍微微一惊,他问,“南省顶级头目死于非命,你逃得了吗。”

我嗤笑出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呀。我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妾,至多算我天煞孤星,克死了他们,难不成弱不禁风的我,还有本事把你口中顶级黑帮头目弄死吗。”

“沾上了人命,谁也保不了你。”

头顶垂下的叶子在我和他眼前織,我透过那片娇艳的绿色凝望他,“那你会不会保我。”

乔苍咬了咬牙,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指用了几分力,“倘若你生在殷商,取代妲己的女人一定是你我勾住他衣领,轻轻伏上去嗅了嗅味道,云淡风轻说,“我比不了她。”

我温暖的呼吸,淡淡的香气,令他忽然在这个午后柔软下来,不再那样戾气冷漠,不可靠近,他无声圈住我身体,将我揉进他怀中,死死的,紧紧的抱住。

“何笙,忘掉这些,回来。我承诺你不会后悔。”

我和乔苍纠缠了两年,放肆得爱过,放肆得恨过,放肆得沉沦过,他从未用这样无奈哀求的语气挽留我,他是那般清冷矜贵,自负潇洒的男子,似乎人世间不会为情所困的只有他,不会妥协屈服的也只有他,然而此时我感觉到他的无助,他的惊慌,他的颤抖。

他那么渴望带我走,我们心脏里那颗跳动的血肉,早已在无声无息间被割裂,填补,只是我们守着不能破的底线,强行缝合,抗拒对方的彻底驻扎。

我也很想回去,回到怀着乔慈的那一年,回到那座有秋千的庭院,回到像每个清晨黄昏等待容深那样,每天执拗不肯低头,不肯看清自己的心,又忍不住盼着他归来。

如果乔慈没有夭折,也许我会拼尽全力,放下容深这份仇恨与执念,成为只属于他的何笙,怀念着亡夫,深爱着乔苍。等待他与常秉尧厮杀决裂的一天,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总有那样一日,我不会如此坐立不安,撕心裂肺。

谁不愿活在风月之中,谁不愿沉睡与酲来都是一个温暖怀抱,一场柔情美梦。

丧夫之恨,丧女之痛,折磨得我寒彻心骨。

我知道乔苍嬴不了常秉尧,那是一只老狐狸,他防备着所有人,甚至自己的女儿,他唯一犯糊涂,只因我的美色。他没有真正得到我,我吊着他的胃口,勾着他的魂魄,才敢为所欲为。

他资历和势力都压制了乔苍半头,双方不能有任何明面上的风吹萆动,否则就会萆木皆兵,而女人的温柔乡是软化男人堡垒的最好利器。常秉尧对玩物的兴趣仅仅一段时间,一旦他消磨得所剩无几,我失去了筹码,这份仇我这辈子都报不了。所以我不能等,也赌不起,我相信不了任何人。

我下巴抵在他肩头,抬起眼眸凝望树梢一簇簇白色小花,“我很想回去看看那片紫荆花海,它是不是还在盛开

他一声不响,我抓紧他的衬衣,抓出一道道褶皱等一切都结束,你会不会带我去。

“我要现在。

他从喉咙挤出这四个字,我仿佛将要室息,他怀里没了余地,没了缝隙,我犹如_张纸被他按在胸口,根本抵抗不了他的力气,“一刻不等。”

“背负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报得仇恨我会快乐吗。常锦舟会容得下我吗。常秉尧找不到我,他立刻想到是你藏起了我,你要和他争斗吗如果你要,为什么乔慈刚刚离世,你不杀个天翻地覆,你割舍不下这么多利益,冲动不存在于我们的字典里。”

我每间出一句,他环住我的手臂便松了一些,我们之间早不是道义与世俗相隔,还有太多不可触碰的禁忌,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们同一时刻离开了彼此身体,他居髙临下俯视我,长久的静默后,他间我后悔吗。

我说后悔什么。

“当初没有逃过我”

我笑出来,“你猜我后悔了吗。”

他扯了扯紧绷的颈口,没有回答。

我的确后悔了。如果我不曾对乔苍动心,也许之后的所有灾难都不会发生,可我也不后悔,我知道这是命,命里我就该过这样的人生。

我绕过早已千涸的鱼池,走向那扇敞开的门,保姆正四处找我,她看到我刚想说话,又发现跟在我身后的乔苍,她整个人愣住。

她疑惑指了指门,我说是我让他进来。

我接过她手上端着的一杯温热茶水,喝了半盏,又从包里拿出一沓钱交给她,叮嘱她守好这栋房子,我会再回来

她间我什么时候。

我凝视阳光下的瓦片,那些纷繁的细小尘埃,幻化成容深的脸,乔慈的脸,我笑着说,“总会有那一天。”我和乔苍乘坐同一辆车去往蛇口港,在行驶过一条熟悉的街道时,始终沉默的他忽然间我,“去看看吗。”我从微风浮荡的恍惚中清酲,“看什么”

他脸色浮现一抹幽幽的阴沉,“离开他之后,你住在哪里”

我这才明白他说的是我和他的家。

我想了想,“不去了”

他脸色沉得更深,几乎失了血色,我知道他误会了,我朝他坐过去一点,紧挨他胸口,他一只手撑在窗框,拳头抵住唇,染了一丝怒意的目光凝视前方,没有理会我。

司机为了赶开船的时间,将车开得飞快,几乎要从地面腾空,道旁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而他在这样的虚无之外,连生气的样子都清俊而迷人。

“不髙兴了?”

他不语。

我伸出两根手指,沿着他嘴角轻轻挑了挑,“时间来不及,回不去。不是我不想。”

“何笙。”

他忽然喊我名字,他冷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支神竒的笔,画下好看的眉哏,可画不出他的喜怒,他的柔情。

“如果你想,没有什么来不及和办不到。错过了这一艘船,我们还有下一艘可以等待。而你现在固执走得这条路,你等一等,我也可以为你走完。”

我指尖偏移,压在他唇上,“你知道女人最厌恶什么吗。”

他眼眸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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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不自觉僵硬住。

发丝像柳叶,从我们之间飘过,我一张脸朦胧不清,落在他幽深漆黑的瞳孔里,似乎只有乔苍眼中的我,才是最美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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