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14章

作者:西子

我脸有点发白,宝姐看了我一眼,“你怕什么啊,他就算牺牲了你该拿的一分不会少,他别墅不都过户你名下了吗。”

我握着拳头脱口而出,“可我不想他有任何意外。”

宝姐脸色变了变,她问我是不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干这行的规矩忘了吧。

我没说话,她抱着胳膊朝我斜眼,示意我看她身后的橱窗,我顺着她视线定格在玻璃上,当我看到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时,苍白的脸色更加深了一层。

是周容深和一个中年女人,女人气韵非常出众,侧脸看样貌也不丑,长发盘在脑后,穿着浅绿色长衫,正十分优雅吃他亲手夹给她的菜,眉眼藏不住的恩爱和幸福。

宝姐说那是周局的夫人,还有个小女孩被秘书送走了,一家三口非常美好。

我心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宝姐口中我永远得不到的人生,它让我嫉妒得发狂。

周容深的脸总是非常严肃,即使我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刻,他笑容也很淡,以致于我以为他就是不爱笑的男人,可此时他笑得特别深,深到我真想亲手毁了这一幕。

宝姐笑着问我,“难受吗。”

我这才知道她要我看的好戏就是这个,我深呼吸一口气违心说不难受,他陪他老婆是应该的。

宝姐冷笑,“他陪的不是他老婆。而是他的权势,他的名誉。出来吃饭还穿着警服不是很刻意吗?他是怕别人认不出来,故意显露自己的身份,让大家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好,他很照顾家庭,压一压这段时间他包养二奶的流言,挽回自己的名望。说来他老婆也够可悲的,竟然陪着他演戏,留不住男人的心,留住男人的感激也是婚姻的筹码。”

我问她你觉得他是演戏,不是真情流露吗。

宝姐看着周容深的脸说,“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如果笑得这么真,他绝不会选择背叛。偶尔克制不住一夜情倒有可能,但不会长期养二奶,养二奶就意味着妻子在丈夫眼里不要说吸引,连情分都没有了,例行公事都味如嚼蜡。维系婚姻的东西只剩下孩子和声誉。”

宝姐说完拉着我进入旁边的餐厅,我心不在焉坐下,她招呼服务生过来点餐,我心里很空落,什么都没点,就要了一杯苏打水。

她问我要不要赌一把,赌自己能踢掉那个女人。

我握着水杯没说话。

她吃了一大口面,抚摸着手里的叉子,“他来找我了。”

我问她谁,她说葛总。

葛总就是上海包养了她三年,嫌她下面有残玩儿不痛快抛弃了她的金主。

我问她然后呢。

她苦笑说自己又陪他睡了,特别疼,但她还是愿意让他舒服。她不是图钱,她不缺钱,她就是架不住他甜言蜜语,她说何笙你信吗,有的男人连眼睛都会演戏,那里面不是眼珠子,是酒,对视一会儿就迷糊了。

我当然信,周容深就是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让女人着迷,让女人放不下,让女人不知不觉突破了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堕落在他的陷阱里。

宝姐说她这辈子陪过的男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她不指望自己能得善终,她会遭报应的,可她希望报应来临之前可以找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哪怕过几天也行,让她常常那滋味儿。

她舔了舔嘴唇上的酱汁,“如果当初没走这条路,你说咱俩会什么样。”

我斩钉截铁说,“一定会比现在更惨,不会比现在更好。”

她愣住。

“我们不是安分的女人,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证明平平淡淡的生活满足不了我们的欲望。我们就算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嫁了一个普通的丈夫,也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吵,因为骨子里看不上平庸的男人。”

她说是啊,那么耀眼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想要,我们距离他们那么近,怎么甘心。

我余光看到周容深和他妻子从旁边的餐厅走出,他挽着她的腰肢迈下台阶,亲手为她拉开车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个丈夫对妻子的体贴和温柔。

第十九章苍哥女人

我和宝姐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她手机一直响,不过没接,我用买栗子做借口避开,买完正要回去找她,忽然不远处的人群里嚎了一嗓子,是一个有些臃肿肥胖的中年妇女,叉腰对着披头散发的女人破口大骂,“林宝宝你这个臭婊子,唆使我老公和我离婚,他被你勾引从上海追过来,你想要他身败名裂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挨打的是宝姐?

那名妇女朝宝姐脸上啐了口痰,叫骂着冲过去又开始打,老百姓最喜欢看正室和小三撕逼的好戏,没一个出手阻拦,宝姐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根本不还手,任由那名泼妇似的肥婆揪着头发扇耳光。

女人扒了宝姐的丝袜,使劲撕她裙子,她黑色的阴毛都露出来了,“林宝宝,你不要装可怜,你是什么东西我清楚,你就是个万人骑的烂货!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你还妄想他娶你?你毁了多少男人你知道吗?”

宝姐身体狠狠一颤,她抬起通红的脸,嘴唇抖了抖,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朝围堵的人群冲过去,挤到最前面抱住倒在地上的宝姐,女人拿着一只皮包刚想抡下来,被我一手搪开,“葛太太,差不多得了,这可不是葛总的地盘。”

她眯眼打量我,“你是谁。”

我用手擦拭掉宝姐嘴角和额头的血迹,她握着我的手朝我使眼色让我快走,怕牵连到我,我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用肩膀撑住她,看向撒泼到面红耳赤的葛太太。

“葛总在上海商业圈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老婆当街撒泼,传出去对你先生声誉没好处,这么多人看着,传来传去葛太太会被挖苦成什么丑德行就不好说了。”

她脸色非常难看,她当然不想让自己丈夫声名扫地,立刻收敛了许多,迟疑着转身要走,在这时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一名西装革履的老男人从车后座冲下来,跑到人群中央,一只手狠狠拉住葛太太,“你在胡闹什么?谁让你跑来的?家里吵完街上闹,你是不是想让公司倒台才罢休!”

葛总目光落在我怀里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宝姐脸上,他指着宝姐大声质问自己老婆,“你打的?你是不是嫌我赚钱多想让我放点血?她是什么女人,她们这种女人见钱眼开,她会讹死我的!”

宝姐因为这句话整个身体迅速变冷,她不可置信看着葛总,她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是这样的人。

葛总气冲冲将她推开,她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原本已经打算罢手的葛太太顿时火冒三丈,她爬起来顾不得掸去屁股上的尘土,冲过去也推了他一把。

“你敢包二奶,我就敢和你同归于尽!你不要忘了你当初是个什么狗东西,仰仗谁才有了今天!”

葛总脸色铁青,他望着自己老婆那张狰狞泼辣的面容,所有底气都泄成了一滩水,“我已经和她断了,我来就是出差,我根本没有找过她。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好不好!”

葛太太听他撒谎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伸手在他脸上重重拍了拍,每一下都是葛总作为成功人士的莫大耻辱。

“葛伟国,翅膀硬了,敢骗我了是吧?你来这里的行踪我一清二楚,我给你留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手从葛总脸上滑落下来,扯住他的领带,将他身体拖到自己面前,“记住了,没有我娘家,你现在只是一条跑腿的狗,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你家八辈子祖坟,冒过赚大钱的青烟吗?没有我父亲施舍,你连个屁都不算!我娘家能捧你上来,也能栽你下来。”

葛总被她一番话羞得无地自容,他衣冠楚楚的尊贵被她掀老底丢得彻彻底底,他一声不吭,从我的角度看上去,他还真不如一条狗。

葛太太一脚踢飞宝姐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她警告葛总就一分钟,解决了这件事和她回上海。

葛总转了个身,背对葛太太蹲下为宝姐擦了擦脸上的血,用非常冷漠的语气说,“林宝宝,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会再给你打一笔钱,算作今天你挨打的补偿。咱俩之间,你不该动感情,我没想和你谈感情,不然我们还能继续。”

宝姐身子一僵,她透过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葛总,他脸上有很多皱纹,这些皱纹她都曾经亲手抚摸过亲吻过,但现在她的眼睛里只有深深的陌生。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葛总说林宝宝你不会这么蠢吧,你也是在风月里混了小半辈子的女人,男人寂寞了出差顺便打点野食吃,这还需要原因吗?

他脸上的轻蔑与可笑,令宝姐张开的嘴巴颤抖了两下,最终哑口无言。

她比谁都清楚男人的坏,可轮到自己头上就糊涂了。

宝姐骂我骂得溜,可她是我们这圈子里动情动得最惨烈的,她以为她能驾驭得住局面,其实不管她有多大本事,男人一开始没这个心思,怎么花样百出都改变不了结果。

做情妇的女人,贪钱财的,贪权势的,贪感情的,无外乎这三种。

前两种太普遍了,几乎一提小三儿,外人就觉得是有所图谋,其实后一种也有,二奶爱上了金主,什么都不要,甚至拿自己积蓄给金主做生意买东西讨好他,听见金主和自己老婆在一起,妒忌得整个人都变态扭曲,急着怀孕上位,恨不得长久霸占这个男人。

这种女人最后下场就是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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