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橋明月夜
他還知道多少?
不管知道多少,當著陛下的面,丟擲這四條重磅訊息,他……他完了!因為他是真正知道陛下的軟肋的,陛下需要的是錢!
是錢!
國庫之中,去年是充盈了,朝廷過了個肥年。
但是,國戰一起,四境開戰,軍費花錢如流水,這個時候,陛下最擔心的就是錢的問題。
這個混賬,卻告訴陛下,他在北郊有四千萬荒金!
陛下的臉色猛然沉下!
林未央手一展,一張紙託在手中:“陛下,微臣要彈劾左大夫周賀,貪墨國資,勾結外敵,此紙上十條大罪,陛下只需派人一一查實,自然能知真假。”
陛下開口:“呈上!”
內務總管接過這張紙,遞到陛下手中。
陛下一眼看將下去,臉色陰沉欲滴,他的手一抬,這張紙飛向周賀:“自己看看!”
周賀接過紙張,雙手顫抖,嗵地一聲跪下:“陛下,老臣……”
陛下手猛地一抬:“看在你多年辛勞的份上,朕給你一個機會!承認,抄家為罰,不承認,而最終查實,誅你三族!”
周賀全身顫抖……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
終於,周賀拼命磕頭:“老臣認罪,老臣認罪……”
“侍詔令!”陛下緩緩低頭。
“在!”
“旨下!左大夫周賀,貪墨國資,數額巨大,剝左大夫之職,限其三日內離京,一應家財,全體罰沒!”
“遵旨!”
“旨下!鎮天閣信堂林未央,檢舉揭發周賀有功,晉升四品御前銀使!”
“微臣謝陛下隆恩!”林未央納頭便拜。
陛下目光慢慢移向他:“林愛卿,你所提出的建議,你自己負責落實!速辦!”
“是!”
陛下起身。
內務總管一聲大呼:“陛下起駕!”
雷天輪、宋立夫分列兩側,恭送陛下。
陛下走後,他們也同時下了文靈殿的臺階,出了宮門前面就是他們各自的龍馬車。
“宋大人,是要回府還是入刑部?”雷天輪道。
“今日尚是初六,並未正式開衙,雷大人可是有甚安排?”
“天氣晴好,莫若你我,出門踏個青?”雷天輪道。
“雷大人有此雅緻,下官豈有不從之理?”
兩人坐上龍車,一路前往鏡湖。
今日的鏡湖,已有初春景象。
楊柳低垂,梅花初放……
青草堤岸,倒影如鏡。
“宋大人,今日之事如何看?”雷天輪道。
兩位朝堂大佬,一二品大員,當然不會無故踏青,他們只是交流一些看法,朝堂之中,一般情況下,沒啥人與宋立夫交流,雷天輪現在卻跟他走得蠻近,主要原因還在於林小蘇的下江南。
他下江南,帶的是雷天輪部下的一支鎮字級戰隊。
這讓雷天輪跟他的下江南捆綁在了一起。
而宋立夫,也在他的下江南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如此,兩位朝堂大佬,開始近乎。
而且他們也全都成了陛下身邊的紅人。
宋立夫道:“看事還是看人?”
他的回答就巧妙了。
雷天輪道:“因人而成事,因事而溯人,林未央其人,宋大人怎麼看?”
宋立夫輕輕吐口氣:“此人跟蘇侯很像!”
“像嗎?”雷天輪道。
“某此地方甚像!”宋立夫道:“此二人,凡事俱有預案,目標設定,步步鎖定,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是啊,行事不預則廢,預則立也,此二人俱都深諳此道,不同之處卻在何處?”雷天輪道。
宋立夫道:“蘇侯之策,光明磊落,大氣煌煌,而此人之策,陰毒之至。”
“大氣之策,成人成己,陰毒之策,損人害己!”雷天輪道:“此子之路,難長!”
宋立夫抬頭遙觀湖面,輕輕吐口氣:“此人能平定六閣,斷然不是無腦之人,你我可以看出陰計之後患,他也能看出,但是為何非得如此行事?”
他們身後,一輛馬車馳過。
馬車之上,林未央微閉雙目,如同在另一個世界坐著他的小汽車。
幽影駕車,目光掃過湖畔兩位大員:“他們兩位,在那裡談事。”
林未央微微一笑:“宋立夫恐怕在提醒我這位頂頭上司,莫要跟我靠得太近。”
“為什麼啊老師?你剛剛升了官,又成為陛下御前銀使,以後可是直通陛下的紅人,正常邏輯不是官場大佬爭相巴結嗎?”幽影不懂。
林未央嘆口氣:“這就是陰計的後遺症了!咱們那個世界,有‘白衣渡江’之計,白衣渡江,在計策的層面是絕對的好計,但是,為何千年時光中,它是個負面形象?就因為這條毒計破壞了生態,讓人與人之間不再信任。而我今日施展的這系列計策,跟白衣渡江,本質上如出一轍。”
幽影眼睛猛地睜大,但她沒有說話。
林未央道:“我能蒐集四國皇室的絕秘醜聞,我現場丟擲周賀的絕密罪證,輕輕鬆鬆拿下一個朝堂一品大員,想想看,這影響該當何等之壞?且不說朝堂高官避我如蛇蠍,即便陛下本人,也是深深忌憚的,你以為他為何封我為御前銀使?只因為御前銀使的職責,是但凡有事,向陛下單獨彙報,不可告知他人!陛下就是用這種方式,避免我將大荒皇朝的醜聞洩露出去。”
幽影深吸氣:“陛下對老師如此設防,但為何……為何不除掉老師?”
“當然是因為我有用!”林未央道:“帝皇用人,有用為先!我可以為他解決最棘手的難題,他當然捨不得殺了我,但是,你一定得相信,只要他的難題沒那麼大,他一定會第一個下手殺了我!”
“我突然有一個思想的轉變!”幽影道:“那個姓林的小子,手握這樣的利器,偏偏送給老師,是真的在給你挖坑。”
她終於意識到了。
林小蘇為什麼不自己打這張輿論牌。
因為這輿論牌是一張毒牌,誰打誰成眾矢之敵。
這小子當日給了老師兩個答案,一個答案很動聽:老師人品好,他很敬仰,所以,他真心幫老師。這話當然是屁話。
另一個答案不太動聽,他林小蘇有用之身,不能死,老師年紀不小了,可以去死。
孃的,這居然是真話。
她想不明白的是,老師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跳他這麼深的坑。
林未央笑了:“世上的人,誰不給人挖坑?世上的坑,也是因人而異。你覺得這於我是坑,好吧,我也承認它就是坑,但是呢,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他借我之力,我借他之力,至於將來,那就看誰技高一籌了。”
這個“他”……
幽影承認自己沒聽懂。
指的是陛下?
亦或是林小蘇?
大荒皇朝因林未央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
有跡象顯示,這股波瀾,還會衝出國界,在四國都城掀起不小的波瀾。
然而,這方世界,大得離奇。
總有些地方,是幽靜的。
比如說龍門渡!
龍門渡,通向龍門的渡。
往日只是一座巨大峽谷的出口,面臨域外蒼茫。
但是,兩千七百年前,傳言中已經絕跡人世間的龍門重新出世。
這座通向龍門的通道,就成為世人瞻仰遠古真龍的唯一通道,來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今日已是正月初十!
兩個女子靜靜地站在山坡。
她們的穿著打扮跟這方世界的女子沒有區別,但是,她們不屬於這方世界,她們赫然是潛龍兩大天王,藍妖和妙音。
遙望蒼茫的龍門渡,該知天地渺;回首億萬裡山川,不知來時路。
藍妖輕輕吐口氣:“妙音,我依然覺得你不該選擇龍門,而應該選擇天都。畢竟天都方是以樂入道的正統之地。”
“天都以樂入道,天都將樂都玩出花兒來了,在那條道上,我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但是,遠古龍吟既然讓我聽到了,我就必須作一個嘗試。”妙音天王道。
“因為遠古龍吟是真正的血脈之音?”
“是!我的血脈,形成了我的音道,這條道,不是將樂之技巧開發到極致,而是將樂道,與血脈產生真正的交融,我的次聲,是我進入這方天地唯一的依靠,我總得給它找到一個發展方向。”妙音道:“你呢?我的目標有沒有變化?”
藍妖猶豫了良久:“你說的還是昨天聽說的那件事?”
“是啊,春江花月夜現世,葬花吟現世,大荒雪衣侯蘇林,連名字都如此敷衍,我基本斷定,這是他向我們發出的訊號……你真的不想回到他的身邊?”
藍妖道:“說不想他肯定是假的,但是,眼前情況特殊,他缺的不是身邊一個昔日戰友,他缺的是並肩合力,我還是選擇青門吧!畢竟青門才是誕生奇蹟之地,離那個大劫之日只剩下兩年多,我們實在太需要奇蹟了。”
這句話,妙音天王有深深的共鳴。
踏入這方天地,她才知道天地有多大,世間高手有多高。
往日她們以為修行道上的天花板悟境,在這裡比比皆是,根本不是正菜。
時間太緊了,任務太重了,未來太不可描述了,以正常的修行進度,不可能在兩年後的滅世之劫中有所作為。
她們也變得多少有了幾分玄學。
需要奇蹟誕生。
而十九大頂尖勢力之中,青門最是神秘,有人言,青門其實是天道遺留在人世間的一盞青燈,是專門創造奇蹟的。
藍妖選擇的就是這個!
原本,她更該選擇古門,因為她的身體可以放大,與古門神魔術一脈相通。
但是,她看過古門的相關記載後,覺得自己進入古門,想在兩年多時間裡崛起,根本不可能,於是,就改了向。
本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但昨天在酒樓中,無意間聽到了葬花吟的曲調。
大荒雪衣侯的事蹟也就此傳來,給了她們最大的狂想……
妙音輕輕一笑:“你不去他身邊,真不怕他找女人啊?據我看來,他是萬萬離不得女人的。”
藍妖橫她一眼:“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這個?他在那個世界女人還不是一大堆?我連小三都沒排上,你連小四都排不上……你擔心他找女人,我還擔心他不找呢,你是不知道被他睡的滋味,只要被他睡了,肯定都會死心塌地地幫他!我說的是真話……”
妙音白了她很久,沒有說話,簡稱“無語”……
時間之輪不緊不慢地轉動。
轉眼間已是正月十四。
侯府裡下足了功夫,打算給自家侯爺過上一個熱鬧喜慶的元宵節。
畢竟這位家主,對下人太好了,下人全都想為家主做點事。
家主除夕那天還在外面奔波,大家也做不了什麼。
接下來的元宵,總得表現表現。
燈毁I回來了。
紅紙前期買了很多,這十幾天裡,貼在各處窗戶上,也有些脫落,小紅和小青召喚丫頭們,又剪了很多窗花。
花園裡剪得整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