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不留春
陸嚴河也沒有多解釋。
電影這種東西,不是語言能夠說清楚的。
導演之間太不同了,很多傑出的、世界級的導演,你要說他們的工作習慣,常常會聽到片場工作人員評價他們“孤僻”“暴君”“變態”等各種詞彙。但你看最後的作品,在那些糟糕的指控之下,他們的作品就是跟其他的電影不一樣,他們的電影寫著他們的名字,有著鮮明的個人風格。
很多時候,一個在現場可以被人理解的導演,往往意味著他的作品是過於簡單,甚至是膚湹摹6粋想要真正拍出自己心中那個完美之作的導演,他在現場,無論是什麼風格,都一定不是好合作的那種導演,一定是會非常折騰人、非常給人找麻煩甚至會頻頻激怒合作者的導演。
沒辦法,追求完美,就意味著要求極高,極多,甚至不被人理解。
如果一個藝術片導演不能達到這樣的高度,陸嚴河何必來合作?
還只是演一個配角?
所以,陸嚴河到後面,無論拍多少條,真的毫無怨言。
他甚至因為相信黃天霖的判斷力,可以放開了演,把自己想到的每一種表演都試一下。
因為他知道黃天霖一定會從那些素材裡,找到最好的那一條。
其實今天下午難道就沒有一個鏡頭可以用嗎?
陸嚴河相信,其實要找,肯定找得到。只要放低完美主義的要求,找一個九十分的鏡頭,絕對是有的。
但不能。
既然可以更好,就不能將就。
黃天霖在這部電影的片場展現出來的就是這樣的態度。
-
第二天,陸嚴河睡了一個懶覺。
他昨天沒有拍完的戲,今天要繼續在下午拍。
要等到下午三點以後的天光,那種帶一點暮色,但不是很多電影裡用電腦調出來的那種暮氣沉沉的顏色。
陸嚴河輕鬆地吃了早飯,看了看書,讓自己平靜下來。
中午,陳梓妍也沒有回來。她這一次來,好幾個想要簽約的人需要談。
陸嚴河吃了午飯,開始摒除自己的雜念,去找狀態。
又一次開始催眠自己。
好了,要暫時放下陸嚴河的這個身份了。
當他走出房子,走進一片暴曬的陽光下,他驀地感受到一股倏然而至的悲從中來。
既是自己作為演員即將面臨離開劇組的一點離別情緒,這是真,也有作為戲中的哥哥,經歷了一場颱風過境一般的家庭風暴以後,終於選擇背起包,離家遠行,那是假。
虛虛實實之間,過去這些天所演過的每一場戲,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中回閃,彷彿經歷了一遍之後,又一次經歷了一遍。
情緒疊加,沉澱發酵。
陸嚴河去做了妝造,來到現場。
他自始至終低著眼眸,沒有看任何人,沉浸在這種彷彿天降一般的狀態裡。
片場每個人都安靜地讓開路,不打擾他。
黃天霖看到他以這樣的狀態來到片場以後,一句話都沒有多說,讓現場所有人準備,隨時開拍。
他走到陸嚴河面前,問:“現在可以拍嗎?”
陸嚴河嗯了一聲。
黃天霖點點頭,轉頭看向其他人,點了點頭。
陸嚴河直接來到了自己的點位,等著黃天霖的指示。
他沒有管周邊的光線如何,也沒有去思考攝影機到底是怎麼樣拍的。
經過昨天一下午的拍攝,這些技術性的東西,已經被他統統拋到腦後。
他等著黃天霖喊了一聲Action,站在床前,將床上那個大包背起來,沉默了兩秒,轉過身,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他停了下來,往弟弟的那張床看了一眼。
在黃天霖的鏡頭裡,這一眼,在午後已經變得溫和的陽光裡,彷彿鍍上了一層餘暉般的冷寂,冷寂裡又有餘溫。
陳梓妍站在監視器後面,看著這一刻螢幕上的陸嚴河,只覺得這個狀態、這個樣子的陸嚴河,陌生得好像是另一個人。
陸嚴河說得沒錯。
在黃天霖的鏡頭裡,他呈現出了一個他從來沒有在鏡頭前出現過的樣子。
陽光在這一刻恰到好處地讓他臉上最微妙的情緒都得以纖毫畢現,又不至於出現一點點的曝光,讓畫面失衡。
一個不是《情書》裡的美少年、也不是《三山》裡的瘋癲算命先生、更不是《老友記》裡的英俊帥哥……一個陸嚴河如果不做明星,按照他原定的生活軌跡,也許他就會變成的樣子。
黑,沉默,堅硬,執拗,但眼神裡又藏著幾分柔軟。
你想抱他一下。
但是你知道,他不會讓你抱的。
陳梓妍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部戲,這樣一個角色,會從陸嚴河一個鏡頭裡,彷彿能看到他過去的二十幾年,又不僅僅是過去那二十幾年。
如果少年也有一眼萬年,大抵,也就是這樣並不算深沉的深沉了。
第615章 回國,三人重聚
“我突然覺得挺遺憾的。”陳梓妍說。
鄒東、汪彪他們推著行李車走在前面,陸嚴河和陳梓妍走在後面。
機場人多,陸嚴河不得不戴著墨鏡和漁夫帽,遮掩自己,以免被人認出,造成騷動。
現在的陸嚴河不會再天真地認為自己出了國就不是一個明星了。
必須要承認,幾部劇在流媒體的熱播,以及《迷霧》的全球上映,讓他在海外的知名度大漲。
尤其是《迷霧》這部電影——
陳梓妍當初為什麼讓陸嚴河一定要接商業片的原因,也充分體現。
這部電影在全球範圍內對陸嚴河的宣傳營銷,以及熱映,紮紮實實地讓陸嚴河在人們的視線裡出現了很多次,從而被很多不認識他的人記住。
陸嚴河問:“遺憾什麼?”
“這部電影不是以你為主角。”陳梓妍說,“不然,我會想盡辦法用這部電影去給你衝一個最佳男主角獎回來的。”
陸嚴河:“是挺遺憾的,黃天霖的鏡頭語言是真好。”
“關鍵是,他不是靠特別牛的裝置拍出來的這些畫面,他做這部電影的預算也沒有多高,全靠各部門的配合,卻拍出這種質感的鏡頭,等電影上映以後,如果公佈這部電影的製作經費,肯定會讓很多人震驚的。”
“他雖然沒有燒錢,但是他燒時間啊。”陸嚴河搖搖頭,“就我在這部電影裡的戲份,換在別的劇組,三五天就拍完了,他非拉著我拍了十一天。不過,拍他的戲,就算需要多給一點時間也值得。”
陳梓妍點頭,“也許,他以後真的能夠成為馬來西亞電影在全世界的一張名片。”
“我很期待《熱帶雨季》這部電影最後剪出來,會是什麼樣子。”陸嚴河說。
“我跟袁海聊了很久,他其實也看出了《熱帶雨季》的價值,他是一個很有遠見的人,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把《熱帶雨季》的海外發行賣出去。”陳梓妍說,“他希望能夠找一家有實力的、幫助《熱帶雨季》衝獎的公司。”
“嗯?”陸嚴河有些驚訝,“上國際四大電影節,需要發行公司在背後咦鲉幔俊�
“會有這個情況,但國際電影節一般都有自己的選片人和選片渠道,倒不一定非要找一家實力強勁的電影公司來咦鳌!标愯麇f,“像《熱帶雨季》這部電影,黃天霖第一部作品在多倫多電影節的口碑那麼好,這是他第二部長片,又有你出演,肯定已經在國際電影節的選片視野之中了,沒有必要靠其他的發行公司來做。我想,他說的應該是歐洲和北美頒獎季這兩個比較有影響力的獎項。”
陸嚴河聞言,想了想,說:“梓妍姐,你看看要不要把美國綠谷電影公司介紹給他。”
綠谷之前負責了《榮耀之路》在北美的發行,又幫陸嚴河咦髁嗽陬C獎季裡最佳男配角這個獎項,雖然最後沒有成功拿到比較有影響力的獎項提名,可是,也紮紮實實地幫他大大小小拿了好多個提名,讓他被歐美的媒體、影評人認識。
《情書》今年也被綠谷以600萬美元拿下北美髮行權。
他們將根據上映之後的反響情況,看看是否咦黝C獎季。
兩次合作,都比較愉快,所以,陸嚴河才會這麼跟陳梓妍說。
陳梓妍點頭,說:“我已經給他推薦過了,聯絡方式也給了他,看他們自己怎麼聊吧,《熱帶雨季》我們自己沒有參與制片和幕後,不好主動插手,不過,我跟他提出來,希望能夠代理這部電影在我們中國的發行。”
陸嚴河有些驚訝:“代理?我們有發行渠道嗎?”
“我們沒有,但是我們合作的公司有。”陳梓妍說,“這部電影雖然是馬來西亞電影,國內的獎項無法參與評選,但是,因為你的參演,電影很受關注。我是希望能夠好好地發行這部電影,不要被賣給一個不怎麼樣的電影公司,給糟蹋了。”
“他同意嗎?”
“他希望你能夠深度參與電影的宣傳。”陳梓妍笑,“也是一點不肯吃虧。”
“很正常。”陸嚴河點頭,“深度參與宣傳,嗯,這部電影我覺得可以啊,值得的,我也願意。”
陳梓妍:“我先跟你說一聲,黃天霖在中國的分約,會簽到我們拾火來,所以,我是傾向於你後續能夠跟他加深合作的,我認為你們兩個人一起合作,是共贏的結果。”
“我也這麼認為。”陸嚴河點頭。
“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他對你的態度嗎?”陳梓妍問。
“你把他的態度理解為口嫌體直,可能就能接受一點了。”陸嚴河笑,“他如果真的有一點針對我,看不上我,不想跟我合作,我當然也沒有必要上趕著,這是一種很感覺吧。這麼說可能顯得我很不要臉,但我從第一次見他開始,我就有點當他是個鬧情緒的小孩。”
“那你這句話以後還是不要當著他的面說了,他聽到了,估計要炸了。”陳梓妍也笑。
“你跟他就認識了兩天,你就知道他的性格了?”
“見是剛見,認識卻不只兩天了,而且,跟袁海聊了這麼多,多多少少也知道黃天霖的性格了,這就是一個其實很敏感的性格,對別人是不是看得起他、尊重他,很敏銳。”陳梓妍說,“袁海昨天跟我說,黃天霖後面之所以慢慢不再跟你較勁兒,就是發現你並沒有像他預設的那樣,看不起他這個新導演,其實挺尊重他。”
陸嚴河:“袁海是真的很瞭解他,我來的第一天,他就給我打預防針,特別怕我跟黃天霖鬧掰。”
陳梓妍:“黃天霖也是幸好遇到了你這樣的包子性格,換一個個性強點的,比如碧舸,可能拍了沒幾天就不肯演了。”
陸嚴河:“只要不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包子性格也挺好的。”
“你自洽就行。”陳梓妍說,“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沒有必要非按照一個模子來調整,但別面上包子心裡過不去,或者面子上過不去心裡面又懊惱不退一步。”
“好的,我的人生導師。”陸嚴河笑。
陳梓妍看著陸嚴河臉上的笑容,一恍惚,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你都畢業一年了。”
“是啊,我都快二十四歲了。”
來到這個世界,也快六年了。
陸嚴河轉頭看著這個人流如織的機場。
有時候,陸嚴河覺得,機場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感受不到時間的地方。
無論白天黑夜,這裡永遠人來人往,你可以在這裡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在這裡,永遠不會感覺到孤獨,或者彷徨,因為來到這裡的人,一定會有一趟航班,帶你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你有心之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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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四號,娛樂圈好幾條新聞接連發出,受到關注。
一是,陸嚴河拍完《熱帶雨季》,回國,接機現場粉絲極多,陸嚴河再次強調不希望大家來接機。
二是星娛經紀公司釋出公告,將與旗下籤約藝人李治百和顏良續約,併為他們分別成立工作室,探索新的經紀合作模式。
三是蒙粒與她談了幾個月戀愛的男朋友已分手,神色黯淡地出現在《導演請指教》的節目錄制現場,疑似情傷嚴重。
……
這一次陸嚴河回來,難得李治百和顏良兩個人都沒有工作安排。
陸嚴河回到孜園橋不久,李治百和顏良也前後腳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啊。”李治百笑著說。
陸嚴河正坐在客廳地毯上,吃著一份剛到的外賣。
“你怎麼這個時候吃飯?沒吃午飯?”顏良問。
“不想吃飛機餐,所以就一直等著回來吃。”陸嚴河說,“太想念這一口了。”
“你吃的什麼啊?”李治百問了一句,走過來一看,原來是冷盤。
他也不管衛生不衛生,直接伸手,捏了一塊牛肉,吃了。
“洗個手吧。”顏良有些嫌棄。
陸嚴河笑,“你別到時候把我傳染細菌了。”
李治百置若罔聞:“好吃啊,給我分點吧,我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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