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不留春
陳梓妍：“有時候最粗暴的辦法就是最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掛了電話，陸嚴河仍然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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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陸嚴河和陳思琦到江印出版社跟許小茵見面。
許小茵帶上了實習生徐明月。
許小茵說：“之前你不是跟我說，你們正好缺一個編輯來負責稿件統籌嗎？正好，明月在我們這實習也將近兩個月了，之前跟你對接也比較多，之後由她來跟你們對接具體的文稿。”
陸嚴河聞言，立即對徐明月露出笑容，說：“拜託你了，學姐。”
徐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很高興能夠參與到這本書的編輯工作中。”
許小茵介紹完徐明月，又說：“關於這本書呢，我們也是想要問一問，之後我們是怎樣一種合作法？”
陸嚴河認真地抿了抿嘴，說：“小茵姐，我得跟你說明一個情況，我們之前跟葉脈網談的是獨家合作的協議，因為當時並沒有考慮過實體出版的情況，覺得成本太高，不太現實……”
他把之前跟葉脈網的溝通內容都和許小茵講了一遍。
“現在情況就是這樣，我們也還在等葉脈網那邊的反饋，最好的結果是我們三方一塊兒來負責這本書的製作，如果不行的話，就由我們自己來承擔製作經費，然後從你們這邊和葉脈網那邊收取版稅。”
江印出版社是一家大出版社，跟電子閱讀網站的合作由來已久，對陸嚴河所講的這些並不陌生。
許小茵說：“嚴河，我覺得是這樣，最好的辦法是，是我們三方都找一個說話管用的人過來，坐在一起，好好把合作的協議定下來，製作經費怎麼承擔，電子閱讀和實體書怎麼銷售，宣傳和渠道怎麼分工，等等，比起你們兩個人在中間當傳聲筒要方便很多，我說實話，如果是你們在中間當傳聲筒，那我們兩邊肯定會有一個不斷試探對方底價的過程，這是一種折磨，意義不大，三方好好坐下來聊清楚，最好達成共識，然後取得共贏。”
許小茵說話總是讓陸嚴河覺得很舒服，很體貼。
她這番話一說，陸嚴河也覺得很有道理。
“嗯，好，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在把三方都請到一起談之前，小茵姐，我想要先了解一下，你們想要怎麼做《跳起來》這本書？”
許小茵說：“首先呢，我們會提供9個點的版稅，其次，這本書我們預計上市首月的實體銷量在3萬左右，這個數字是純粹根據現在的網路熱度估算出來的，因為我們還沒有看到內容，市面上也沒有可以去對標的明星主編Mook，說實話，我個人想要做這本書，一方面是這本書肯定能賣得動，但更多的原因是為了跟你保持好合作關係，我們認識其實才不到兩個月，但大家說起陸嚴河和出版界的關係，都知道你跟我們合作更密切，我希望能夠讓這樣的印象可以持續下去。”
“為了表示我們的找猓绻泐娨膺x擇我們，我們會提前支付十萬元的稿費給你們。”許小茵說，“我知道，葉脈網肯定也不差錢，但實體出版的成本遠遠高於電子閱讀，請相信我，這是我們目前能夠給出的最好的條件，比這個更好的條件不是開不出來，但我說實話，那真就是賠本賺吆喝了。”
陸嚴河點點頭。
實體出版的版稅，陸嚴河是之前也大約瞭解一下，一個普通作者現在版稅大概是6到7個點，也就是一本書的定價X（6%-7%），有名氣一點的作者大概可以拿到8到9個點，特別牛掰的可以拿到12個點，甚至是14個點，到後者基本上就是百萬級銷量的“王炸”作者了。
許小茵能夠給陸嚴河主編的這樣一本Mook提供9個點的版稅，確實不虧待他。
“當然，我知道你做這本書不是為了稿酬，你想要賺錢，接一場商演就輕輕鬆鬆能賺到比出十本書還要多的錢。”
陸嚴河心想，你高估我了。
但確實，他和陳思琦要做這本書，真不是為了賺錢。
“比起這些表示找獾臄底郑覀儠趯嶓w書渠道的推廣上下功夫。”許小茵說，“這也是為什麼我希望能夠拿下這本書的原因，現在實體書的銷售主要就是書店和電商兩大類，我坦白說，你的名字會幫我們拿到更優惠的條件和門檻，不僅僅是這本書，你這本書能夠成為一張門票，幫助我們出版社更多的書拿到更多的宣傳資源。”
“隨著紙媒的衰落，其實實體書、尤其是虛構類小說面向讀者的渠道就收窄了很多，越來越多的虛構類小說不得不依靠概念化營銷來炒作，否則就賣不出去，我真心地希望你這本Mook能夠長長久久地做下去，成為一個品牌，在這個紙媒衰落、網路發達的時代，找到一條新的路。”
“這可能是所有做出版行業的人的一種情懷吧。”許小茵說著，微微笑了起來，“看到你考完之後，願意跟你的同學一起來做這樣一本Mook，我真的很感慨，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又開始有像你這樣有名氣的人願意用自己的知名度和影響力來做書了。”
很多名人都會在成名之後，寫一本書，但往往寫的是自己，寫名氣背後的那些心路歷程。
陸嚴河卻是在用自己的名字，做一本名為Mook、實際上就是雜誌的書。
對旁人來說有些無法理解、不務正業的行為，對許小茵這種從事出版工作的人而言，卻是一種類似看到文藝復興般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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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這一天，儒毅影業舉辦了他們的年度釋出會。
陳梓妍作為儒毅影業的一個小股東，也受邀出席了本次釋出會，卻意外地在這裡見到了劉家鎮。
“家鎮！”陳梓妍驚喜地跟他打招呼。
雖然只是在陸嚴河搞直播交流的時候跟他見過一面，陳梓妍卻記憶力很好，一眼認出了他。
劉家鎮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有些坐立不安、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呢，突然被人喊到自己的名字，嚇了一跳，侷促地抬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規規矩矩站起來，向陳梓妍鞠躬，喊：“梓妍姐。”
陳梓妍笑著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怎麼今天在這兒？儒毅影業跟你有合作的專案嗎？”
劉家鎮點點頭，充滿社恐的臉上因為見到熟人，多了幾分安全感，“我那本《十九年犯罪實錄》，被他們買了電影改編權，今天會在這裡宣佈要改編成電影，然後讓我過來，讓我上臺，唉。”
說著，劉家鎮就嘆了口氣。
陳梓妍是見識到這位青年小說家的社恐的，她哭笑不得，“沒事，我就在下面坐著，你要是看著別人緊張，你就看著我好了。”
劉家鎮眼睛一亮，“好。”
陳梓妍跟劉家鎮寒暄完，“那我先去我的座位了，回頭聊。”
“嗯嗯。”劉家鎮跟陳梓妍擺擺手，目送她走進人群裡，才在自己座位上繼續坐下。
過了一會兒，他這張桌子又來了兩個人坐下，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和來頭。
劉家鎮跟他們點點頭，算是致意。
其中一個好一點，回以微笑，另一個直接鼻孔朝天，看不上人似的。
劉家鎮默默地記了這人一筆，撇開頭，沒說話了。
他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
劉家鎮拿起來一看，原來是陸嚴河發來的訊息：家鎮哥，之前跟你約的稿子，寫得怎麼樣了？這個星期能給我嗎？
劉家鎮一看時間，今天都已經週四了。
他打字回覆：抱歉啊，其實已經寫好了，但我自己讀的時候發現犯罪的詭計設計得太簡單了，我想改一下，但陷入瓶頸了，想不出來，困擾我好幾天了，請再給我點時間思考一下。
陸嚴河馬上回復：嗯嗯，我們計劃八月十號截稿，《跳起來》的發行計劃有變，將會同時由江印出版社做實體書發行，所以時間比之前要緊張一些了，麻煩了！
劉家鎮看到《跳起來》要做實體發行的訊息，一愣，回覆：好的好的，我儘快。
剛回復完，劉家鎮就聽到同桌那個鼻孔朝天的女人陰陽怪氣地說道：“你聽說了嗎？江印出版社準備做陸嚴河主編那本書的實體發行。”
男人點了點頭，“聽說了啊，其實陳總編也想要搶，但沒搶過人家。”
“真是讓人無語。”女人馬上翻了個白眼，“一個藝人做主編，各家出版社爭著要出版，反而我們這些正兒八經的作家沒有人重視。”
男人看上去似乎是這個女人的責編，他聽到女人這麼說，有些無奈，“這也沒有辦法嘛，現在藝人的影響力確實比較大，如果他們願意做主編的話，書的銷量也有保障。”
“都是粉絲買單，真正看的有幾個人啊。”女人雙手抱在胸前，“我們的讀者可是我們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幸好你們沒有跟他合作，不然都影響我跟你們合作的心情了。”
“唉喲，鬱江老師，別這麼說，你現在可是我們崑崙出版社的王牌。”
鬱江？
崑崙出版社？
聽到這兩個關鍵詞，劉家鎮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眼前這兩個人的身份了。
鬱江是十七歲就透過一個全國作文大賽嶄露頭角的女作家，第一本書就是跟崑崙出版社合作的，之後也一直合作至今，劉家鎮沒有讀過她的書，但是久聞大名，因為她的書很火，每一本改編成的影視劇話題度都很高，連帶著書的銷量在這個時代都能達到四、五十萬冊的均銷，再一對比劉家鎮這本《十九年犯罪實錄》的銷量，就知道人家在出版行業的名氣了。
劉家鎮之前就聽明音說起過鬱江，人是第一次見，沒想到竟然這麼一個心眼小、說話尖酸刻薄的人。
他在心裡面默默給這個人劃了一把叉。
“他不會真以為自己把那個什麼《十九年》和《星辰軌道》給推火了，就真的躋身到我們小說界了吧？”鬱江皺眉，“兩個不知道從哪裡蹦噠出來的新人，現在被江印炒得跟天才一樣。”
劉家鎮：“……”
幸而釋出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鬱江身邊的那個男人起身去洗手間，劉家鎮也想著等會兒要上臺，也去洗手間。
一進去，正好碰上那個男人在打電話：“……唉喲，這小姑奶奶自從知道陸嚴河那邊沒有答應演她小說改編的《空面》之後，對陸嚴河就跟仇人似的，我已經聽她吐槽了一路了，唉，明明之前還覺得人家長得很帥，說什麼難得藝人裡面有長得帥還願意讀書的，現在整個就翻臉不認人了。”
劉家鎮：“……”
他默默地走進去。
那個人看到他進來，就止住了話頭。
上完洗手間回來，那個人還專門跟在劉家鎮的身後，專門繞了一圈，看了一眼劉家鎮的椅背，看到上面貼著的名牌，那個人臉色驀地一變。
劉家鎮？！
《十九年犯罪實錄》的作者？！
他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好了。
劉家鎮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坐在椅子上，等著釋出會開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男人跟鬱江提醒了什麼，那個鬱江後面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終於，到了宣佈籌備計劃的環節，劉家鎮提前被工作人員請到後臺側方。
“……今年六月份橫空出世的黑馬作品，佔據暑期書市各大暢銷排行榜的犯罪懸疑小說《十九年犯罪實錄》，將由儒毅影業改編成院線電影，計劃明年開拍，後年上映，有請《十九年犯罪實錄》的作者劉家鎮老師。”
隨著主持人的介紹，劉家鎮被引導到舞臺上。
“哇，劉家鎮老師真的很年輕啊。”主持人笑著調侃了一句，“而且，看著很文質彬彬，一點也不像小說裡那麼恐怖啊，反而很清秀。”
劉家鎮連忙搖手，鬧了個紅臉。
臺下善意地笑了笑。
主持人笑著說：“歡迎劉老師來到我們今天的現場……”
主持人問了劉家鎮幾個問題，比如對電影改編的期待，對跟儒毅影業合作的感受，等等。
最後，主持人問道：“那關於這部小說的電影改編，劉老師還有什麼想要跟我們分享的嗎？”
劉家鎮看著臺下，先是看了一眼坐在第二排的陳梓妍，後者一直用充滿鼓勵的目光注視著他，在他每一次發言後都積極鼓掌，然後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鬱江還坐在那張桌子上，只是隔得比較遠，又有燈光的原因，導致劉家鎮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
但應該不會很好吧？
劉家鎮拿起話筒，說：“作為一名新人作者，《十九年犯罪實錄》是我的第一本小說，能夠這麼快被儒毅影業看到，並決定改編成電影，我得感謝一個人，你們都認識他，陸嚴河，他無心插柳地在直播間讀了我的書，結果我的書就火了，但是沒想到後來有人問我會不會覺得不開心，因為我的書不是靠自己火的，是靠一個明星的推薦火的，我說一個作品能夠被更多人看見，不管是什麼方式，作為作者，我們都肯定是充滿感激的，現在小說要改編成電影了，也有一些讀者擔心要是改編得不好怎麼辦，我想任何一個作品都可能改編得成功，也可能改編得失敗，但儒毅影業願意把《十九年犯罪實錄》改編成電影，讓這個故事能夠被更多人看到，讓這本書有了被更多人認識到的機會，身為作者，我怎麼樣都是開心的，我也相信儒毅影業會用最論吹男膩硌u作這部電影，謝謝。”
他說完，對主持人點了點頭。
主持人笑著說：“劉老師說得真好，也請《十九年犯罪實錄》的讀者們多多期待我們這部電影，我們一定會用最積極的態度來製作這部電影，不負大家的期望！”
劉家鎮下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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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三十，陸嚴河跟陳思琦在一家麵館正吃著面，忽然手機提示收到了陳梓妍的訊息，開啟一看，陳梓妍發來訊息，竟然是一條熱搜截圖：劉家鎮說陸嚴河讓《十九年犯罪實錄》被更多人知道。
陸嚴河：？？？
陳梓妍：這是今天劉家鎮在儒毅影業釋出會現場說的，《十九年犯罪實錄》要被儒毅影業改編成電影，所以，我估計這個熱搜是儒毅影業買的，給電影預熱。
陸嚴河：呃。
陳梓妍：你小子真有點本事，前有廊化政府幫你買熱搜，後有儒毅影業幫你買熱搜，營銷經費都省了不少。
陸嚴河：我該說什麼？
陳梓妍：去給劉家鎮道個謝吧，我後來才瞭解到，人家是故意給你撐場子的呢。
陸嚴河：啊？
陳梓妍：有個叫鬱江的作者，跟他坐一桌，不知道他是劉家鎮，吐槽你一個明星藝人主編文藝雜誌，掛羊頭賣狗肉，他才在臺上說了那番話。
陸嚴河撓撓頭。
原來是這樣。
陳梓妍：不要辜負人家的善意，既然選擇了要做這樣一本書，就好好做。
陸嚴河：我會的！
陳梓妍：還有一個驚喜。
陸嚴河：？
陳梓妍：儒毅影業來問了，你願不願意到《十九年犯罪實錄》裡演一個角色？
陸嚴河：啊？
陳梓妍：他們說了，主角沒辦法給你演，配角你自己挑一個，只要你願意。
陸嚴河：真的嗎？！
陳梓妍：知道姐為什麼讓你廣結善緣了吧？
陸嚴河：[星星眼]謝謝姐！姐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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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琦看著陸嚴河吃到一半，忽然放下筷子，一直跟人發訊息，然後忽然就樂不可支地抖起了肩膀，一臉掩飾不住的喜悅，甚至還張著嘴一下一下地點頭，就算長得再帥，現在看也跟個傻子似的。
陳思琦不得不表示嫌棄：“你發什麼癲呢？”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收起手機，重新拿起筷子，搖頭，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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