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不留春
陳思琦反而若有所思地看了琳玉一眼。
剛才琳玉所說的那番話,冷靜、成熟得不像他們的同齡人。
琳玉是今年十三中的文科狀元,也是玉明市前十,之前是班長,成績一直很好,在學校裡屬於明星級別的學生,備受關注。
陳思琦曾經就聽說過琳玉超乎同齡人的冷靜和淡定,但今天親耳聽到這一番話,還是讓陳思琦有些驚訝。
和她相比,陳思琦覺得自己的故作成熟,就顯得“故作”了很多。
不是真正的成熟。
這時,站在舞臺上的人在出版社社長做了相關介紹以後,開始介紹陸嚴河。
“閱讀,是每一個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今年夏天,我們都認識了一位叫做陸嚴河的年輕人,他有很多個身份,他在今年六月份之前,還是一名高三的學生,在高三之前,他是一名十五歲就出道的偶像藝人,而在高考結束以後,他又成為了一名演員,剛剛完成了羅宇鍾導演的新戲拍攝,在多重身份之下,他還是一名熱愛閱讀的讀者。很多人都知道,因為他在自己直播間的推薦,我們江印出版社負責的《十九年犯罪實錄》和《星辰軌道》兩本書進入了各大書籍暢銷榜單,他曾在直播間說過,閱讀對他而言是一種休息,今天很開心能夠邀請到他,來現場為大家做一個關於閱讀的分享,有請陸嚴河。”
“喔——”李鵬飛忽然雙手拱起來,放在嘴巴前面大聲歡呼了一聲。
本來現場有很多人鼓掌的,但他這一聲過於響亮,甚至響亮得有些驚世駭俗,以至於很多人的目光都從起身的陸嚴河身上撤走,轉頭看向了李鵬飛。
陸嚴河也驚訝地看了過來。
當他看到是李鵬飛他們的時候,露出驚喜的表情,向他們揮了揮手。
李鵬飛也興奮地回以揮手。
眾多目光交匯之際,陳欽尷尬得想挖個洞鑽進去。
陳思琦也同樣有這種感受。
她看了琳玉一眼,看到琳玉佯裝冷靜的外表下也難以掩藏住一抹尷尬,陳思琦就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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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走上臺,接過主持人遞來的話筒。
“嗨,大家早上好,我是陸嚴河,很高興今天能夠在這裡跟大家見面。”
陸嚴河笑著跟大家打了個招呼,面對臺下上百個人,後知後覺地有點緊張。
“剛才那幾位是我的高中同學,我不知道他們今天會來,特別驚喜,你們別偷偷溜走,等會兒我下去再找你們。”陸嚴河對李鵬飛他們說道。
其他人又一次看向他們。
李鵬飛笑得一臉燦爛(傻)。
陸嚴河收回目光,“其實,接到這個邀請,我還挺栈陶恐的,因為我才十九歲,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藝人身份,恐怕沒有誰會想要聽我講關於閱讀這樣一個嚴肅的主題。”
大家善意地笑了起來。
包括那些媒體人。
“不過,我想了想,也挺好的,有人會找我去唱歌,也有人會找我去演戲,甚至現在還有人找我去給大家講怎麼學習,怎麼把考試考好,你們可能難以相信,甚至有輔導機構請我去做代言人。”陸嚴河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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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等了兩秒,等笑聲淅淅瀝瀝地落下,才接著說:“但不會有人找我去講閱讀,這讓我很遺憾,因為閱讀是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並非因為今天是書展活動,我才這麼說,而是因為閱讀對於我有特別的意義,我才會斗膽來到這裡,冒著被很多人嘲笑‘你憑什麼站在這裡’的風險,去分享閱讀對我的意義。”
陸嚴河可以看到,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漸漸認真了起來。
“高三這一年,我很努力,很拼命,因為我的基礎很糟糕,但我想要考一個好大學,我就只能完全豁出去,去衝刺。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我經歷了很多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情,與考試無關,但與我自己有關。我在困得眼皮都好像撐不開的時候,詢問自己考上一個好大學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意義,我在被人質疑和奚落的時候,詢問自己為什麼不能自暴自棄做一個平庸的人,我在面對很多現在無法詳細說明的困境時,詢問自己到底能不能靠堅持和不妥協獲得一個好的結果,如果沒有,怎麼辦?”
“這是我作為一個高三的學生對自己的詢問,其他人,應該也有著類似的對自己的詢問?”
“可是,我們能從哪裡找到答案呢?不是每一個問題都馬上就可以找到答案。”陸嚴河說,“高考結束以後,有一天,我跟朋友一起去了一家書店,我其實也不知道最近出了什麼書,有什麼書值得看,我就是自己在書店裡漫無目的地閒逛,根據自己的興趣,挑了幾本,其中一本就是《十九年犯罪實錄》。”
現場直播的鏡頭在這個時候忽然切向了劉家鎮。
劉家鎮的臉出現在陸嚴河身後的大屏上。
劉家鎮也看到了自己的臉,他露出了驚訝之色。
陸嚴河回頭看了一眼大屏,笑了起來,“對,就是這位劉家鎮老師寫的書。也許說到這裡,會給大家造成一種錯覺,我是要說閱讀這本書幫我找到了我那些問題的答案,其實沒有,不是這樣。”
“我的心中充滿了太多的問題,但就在這個時候,我開始讀《十九年犯罪實錄》,我一口氣讀了進去,然後,我就完全進入了另一種狀態裡,簡單地說,我暫時忘掉了自己。”陸嚴河笑著說,“我彷彿擁有了另一個視角,去讀《十九年犯罪實錄》這本書的同時,在閱讀的間隙回過頭去看我自己過去這一年,高三一整年產生的煩悶、憂鬱、無解等等情緒,都彷彿被從我身上摘走了。”
“閱讀是進入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世界的鑰匙,我們可以大方地拋開所有的顧慮,進入一個新的世界。”
“我並不是想說,閱讀可以減少我們的煩惱,事實上,在我們進入一個新的世界以後,也許就像登上了月球,每一個從地球登上月球的人,都會忍不住回頭去看地球的樣子。在每一本書裡,我自以為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卻又屢屢看見了自己的生活,過去的影子。”陸嚴河握緊話筒,“我這樣說,大家會不會認為我在自相矛盾?我一會兒說它能讓我暫時忘掉自己,一會兒又說它會讓我看見自己。請相信我,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能表達我真實感受的描述了。”
許小茵和柳橙都站在舞臺側方。
她們本來都在對後面的工作流程,卻在不知不覺中,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開始聽陸嚴河的分享。
許小茵聽到這裡,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沒有想到,他能夠把這麼真實的感受分享出來。”
“徐明月那丫頭不是給他寫了一篇稿子嗎?”
“完全沒用。”許小茵說,“我看過那篇稿子,陸嚴河根本沒用。”
“他講的這些東西,都太私人了,現場很多人未必能聽懂。”
許小茵說:“但讀過書的人,肯定明白他在講什麼。”
陸嚴河站在舞臺上,繼續說:“從忘記自己,到看見自己,閱讀彷彿一個過濾器,它過濾了現實生活帶給我的愁與苦,又留下了所有的溫暖和力量,因為被過濾了,所以更清晰了。”
“我還記得明音老師創作的《星辰軌道》裡,那個默默在背後支援自己自閉症小兒子的故事,小兒子在母親死後,知道了自己現在身邊的這些朋友,當年都曾被他母親拜託過,請他們試著跟他做一下朋友,在知道的這一刻,心酸、難受、溫暖、幸福、不捨,那麼多的情緒在一瞬間全部出現,我是被故事觸動了,也是被這些情緒給觸動了。”陸嚴河說,“我沒有自閉症,也沒有遇到過交朋友很艱難的情況,更沒有被母親這樣支援和照顧的經歷,按理說,我沒有共情的相似經歷,不會這麼觸動,但我必須坦白地承認,那一刻我哭得稀里嘩啦,我不禁思考為什麼。”
“我就在想,是因為我看見了自己,看見了另一個可能存在的自己,在某一個世界,我有自閉症,我被一個這樣的母親默默地支援了很多年,我擁有了這樣一幫幸福的朋友,我把自己代入了進去,於是,我的人生裡多了一個我,於是,從書裡出來,我看著現實中的我,獲得了重新審視自己的視角。”
“閱讀冒險故事的時候,我是勇敢的、披荊斬棘、智勇雙全的我。”
“閱讀奇幻故事的時候,我是左手魔法杖、右手魔法石的我。”
“閱讀推理故事的時候,我是思維敏捷、洞悉力驚人的我。”
“每一次閱讀,我都能看到一個新的我,閱讀不需要相似的經歷才能共情,閱讀是讓我們多了一段經歷,所以可以獲得更多的感受和體驗。”
“所以,無所事事的時候,就去書店逛一逛,買一兩本書,找一個只有自己的時間,去見一見書中的那個自己。”陸嚴河說,“當你以為你在閱讀別人的故事時,你肯定沒有意識到,在你的潛意識裡,那個別人就是你自己,在另一段你的人生裡,關於你這個人生的問題和答案,很多時候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謝謝。”
陸嚴河分享完,向所有人鞠躬。
現場沉默了兩秒,開始響起掌聲。
陸嚴河將話筒還給主持人,下臺。
很多人都在用手機和攝像機拍他。
陸嚴河經過李鵬飛的時候,停了下來,笑著看他們。
“你們來了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下。”陸嚴河說。
“又不用你管我們,提前告訴你幹什麼。”李鵬飛說,“老陸,你剛才那段分享,把我給聽懵了,好多地方我都沒聽懂,但是我又能感覺到你在說什麼。”
陸嚴河笑了笑,看向了站在最後面的陳思琦。
陳思琦也看了他一眼。
“等下中午一塊兒吃飯吧。”陸嚴河說。
“我不行,我要去接徐子君,你們吃吧。”李鵬飛馬上說。
陳欽也說:“我和琳玉等會兒也還有事呢,她約了一個老師,要準備下個月的比賽。”
陸嚴河:“你們都這麼忙,好吧,我們都有段時間沒有一起吃飯了。”
“回頭再約吧。”李鵬飛說完,忽然想起什麼,“陳思琦不還在嘛,你跟她一塊兒吃唄。”
陳思琦下意識地想要說自己也有事,陸嚴河馬上點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那你再等我一下,我這邊馬上就結束了。”
這個儀式活動還沒有結束,陸嚴河也不好現在就撤。
尤其是等下劉家鎮和明音的籤售活動,他還打算去現場找他們要簽名呢。
陸嚴河跟陳思琦點點頭,轉身就回座位了。
陳欽感慨:“陸嚴河現在看著跟一年前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羨慕嗎?”李鵬飛問。
“敬佩。”陳欽搖頭,“這麼脫胎換骨的變化,肯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也是。”李鵬飛難得沒跟陳欽鬥嘴,認同地點了點頭。
幾個年輕人正說著話,忽然,有一個年輕的男人過來,笑眯眯地說:“你們是陸嚴河的同學嗎?我是《藝報》的記者,能不能採訪你們幾個關於陸嚴河的問題?”
幾個人同時搖頭。
琳玉說:“抱歉,我們不回答關於陸嚴河的任何問題。”
她微微搖頭。
“就是幾個很簡單的小問題,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著聊一聊,我們也可以支付報酬的。”
“謝謝,不了。”琳玉仍然堅定地拒絕,“請不要打擾我們了。”
第196章 我的人生裡多了一個我(2)
活動開幕儀式結束以後,陸嚴河的工作就結束,可以先行離開了。
許小茵他們還忙著帶劉家鎮和明音他們去籤售臺,準備後面的籤售。
事實上,籤售臺那裡已經開始排起了長隊。
徐明月仍然負責著陸嚴河,她過來問道:“車已經在樓下了,是現在回去嗎?”
陸嚴河搖搖手,說:“沒事,不用了,我後面跟同學約了,等下我就自己溜達回去了,你不用管我了。”
徐明月點點頭。
“好,這是我的聯絡方式,如果你等會兒離開的時候需要用車,聯絡我就好。”徐明月遞過來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她的電話。
陸嚴河看了一眼,擺擺手。
徐明月還以為人家不想要,一下有些尷尬。
陸嚴河掏出手機,說:“我們直接加個好友吧。”
徐明月一愣。
之前她也想過可不可以跟陸嚴河加個好友,但是人家是一個大名人,自己只是一個實習生,要加好友的話,應該會對他產生很大的困擾和煩惱才對。
為此,徐明月才想到了給小卡片上寫自己電話的辦法。
陸嚴河疑惑地問:“不方便嗎?”
“啊,沒有,沒有!方便。”徐明月點點頭,馬上掏出了手機,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沒想到你願意加我的好友,我以為你們都很不願意加陌生人的微信。”
“你怎麼會是陌生人,我都見過你好多次了。”陸嚴河笑著說,“這幾次都辛苦你幫我做對接。”
徐明月看著陸嚴河臉上的笑容,心中彷彿被微風拂過、被清溪流過。
她忽然一瞬間就想到了賀蘭。
難怪賀蘭喜歡陸嚴河。
等等,賀蘭?!
賀蘭呢?
徐明月臉色忽然一變,轉頭看向四周。
今天賀蘭也說要來啊,怎麼一直沒有看見她?
陸嚴河見徐明月忽然東張西望,問:“怎麼了?”
“啊,不是,我一個同學她說今天也要來,她是你的粉絲,但是我一直沒有看到她。”徐明月說。
陸嚴河說:“可能是到旁邊去逛去了吧,那我先走了,拜拜。”
“嗯嗯,辛苦你了。”徐明月笑著送陸嚴河離開。
陸嚴河也開始轉頭四顧起來,尋找陳思琦。
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她,不僅是她,連李鵬飛他們都不見了。
不會是都走了吧?
他掏出手機,給陳思琦發訊息:你在哪?
發完才發現李鵬飛之前給他發了訊息:我們先走了,拜拜,我還要去江山的籤售那兒排隊要簽名書呢。
陸嚴河:陳思琦跟你們一塊兒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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