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丑时深。
周奕提气轻纵,足尖微点檐角,竟无半响磔(zhé)磔之声。
屋顶鸱吻上宿萤受惊,曳绿痕丈许,倏忽没入幽暗中。
月轮高踞,照山岗如敷素绡。
周奕盘膝打坐,凝望着月光下的阴暗之地。
这时盘膝打坐,将天池穴中真气横至任脉,回忆着残缺的道心种魔大法。
气随功转!
霎时间,脑海中诞生一团恐怖梦魇!
这是练武之人最为忌惮的心魔。
周奕身怀人间世、心禅不灭、大禹谟三大练心之法。
他直面心魔。
四野阒然,唯月与山相照,人与影俱寂,若时光凝于斯时,永堕幽明之间。
这一刻,他仿佛与静夜融合。
但只是刹那,不过
这一刹那,让他的天池真气成功被“膻中穴”风隙纳入。
膻中穴虽未通窍,但也迎来短促气发!
只这一下,便够了!
心中大喜,但这一情绪波动,立时导致恐怖梦魇再度袭来!
刹那间面色发红,险些吐血。
他赶紧平复情绪,调息打坐。
直到丑时尽,才重新运功,手厥阴心包经成功连转任脉!
这是十二正经逆向入任督,比正着练难度要高三四层楼。
对周奕来说,手厥阴心包经最大的功用,便是以其中精微真气练风神无影剑。
此时这条经络依然在运转,并且是以一种诡异的行功方式。
周奕福灵心至。
跃至道观门外,拔剑再练[川上青蘋]。
风神无影剑发生了巨大变化。
他被道心种魔中的某一篇催动,剑中沾染了魔煞之气。
霎时间湛卢漆黑一片,刃闪森光,剑影藏在了黑暗中!
魔风卷动,杀气凌冽!
周奕的惊云神游穿插在魔气森森的剑招之中,如果他能有宗师修为,再披一身黑袍。
只需这一剑出,旁人就要惊呼“魔帅”。
哪怕是阴后驾临,也不能否认他的身份。
毕竟,这是四大奇书《天魔策》中的最高深、最至高无上的一卷。
只摸到一小篇的门槛又如何?
阴后看了,都要说他血脉纯正。
周奕立定收功,换了一种方式再度运剑,这次只用玄门真气配合风神无影原始法门。
同样的剑招,这一次是缥缈灵动,难以捕捉。
那是魏晋武学大师赋予剑法上的风流,风赋风赋,风中有剑,剑中有赋。
川上青萍,邸华叶振,乘凌高城,离宫透闼
不过
周奕却有惊觉,这道心种魔诡异无比。
在他使剑时,想将他拉入膻中穴。
那么,他的玄门功力,又变成魔功。
哼!
周奕一剑斩出,湛卢上的黑气全然消退。
体内异状骤然平复。
哪怕是道心种魔带来的梦魇也无法对他的灵台产生任何影响。
诱惑我?
周奕冷傲一笑。
难道我也是那些迷了心智的老怪不成?
周奕将剑一横,湛卢闪着晶莹月光,如水一般在剑上流淌:
“什么魔?什么道?”
“《老子想尔注》的精髓便是,老子想你是什么,你就得是什么!”
“天大地大我最大!”
……
第80章 《太平本纪》
晌午时分。
“周兄弟,昨日深夜单某忽然发梦,吓得脊背湿汗。”
单雄信将一只鳊鱼鱼头放在口中大嚼,表情浑不似开玩笑。
周奕笑道:“什么梦这么吓人?”
单雄信望着他:
“我梦见你拿着一柄剑,杀到了皇阙高城、紫禁之巅,天空怒云翻卷,雷龙倾轧,血染大地,那画面直如末日一般。”
周奕白了他一眼,“那也没必要害怕。”
“说明我君临天下,目中再无敌手,你我兄弟,岂不是高枕无忧?我的剑可不会斩向兄弟朋友。”
“不是,不是”
单雄信摆了摆手中的鱼:“我梦见被一道雷霆劈中,浑身焦糊,故而吓醒。”
“咳咳咳”
一旁听故事的夏姝与晏秋差点呛到。
晏秋点评:“单大哥可以去茶楼说书了。”
“最好别去,”夏姝眨了眨大眼睛,“客人呛水,生意反不好做。”
单雄信将整条鱼吃尽:“今日作何安排?”
“分出几人去城中采买日用,再去巨鲲帮分舵传个讯,余下的修葺道观。”
夫子山上藏着的小金库带过来了,加上周奕的余财,他们山上人数不多,倘若不买大宗药材、兵刃、马匹之类的贵重物。
只糊口饭吃,足以躺平很长时间。
乌鸦道人不在乎自己的窝怎么样,现在道观到了周奕手中,又有长住打算,自然要翻新一下。
有这些孔武有力的得力人手,能搬能抗,搞点小基建不算难事。
太平道场的门人方才干一天活,第二天就有人来拜山。
正是山下白河村的人。
好几个汉子挑担上山,里面是各种吃喝用具。
吕得贵也拉着小孙女一道来感谢。
因为喜欢吃桑果,小名叫果娃。
小小女娃懵懵懂懂,在吕得贵的指引下朝周奕磕头。
小娃子磕头没什么,总归是救了她一命。
老农作势要拜,被周奕给拦住了。
“老丈,早说过不用如此。”
吕得贵支支吾吾,让几个挑担上山的汉子将八九个竹编的大箩筐放下。
“易道长,这是大家伙的心意。”
周奕望着这些粮油米面,想到山下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于是呼喊夏姝。
他与乌鸦道人不一样的地方便是
比他有钱。
“师兄!”
“将乡里们的心意收下,赠一些铜钱回去。”
“是!”
夏姝算账,晏秋点数,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们。
总归不会叫乡邻们吃亏。
吕得贵激动道:“道长,这.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
周奕道:
“心意收到就行,我灭那些贼寇恶人,并非图以回报,若靠此维系,岂不成了收取庇身护场钱。”
“对了,下次喊我观主,不要作道长。”
“我现在连道袍都没穿。”
吕得贵连连点头,一旁的单雄信他们秒懂,因为听过黑石义庄之事。
观主不一定是道长,叫道长那多半是修道之人了。
“乡里们平日里,若是有这些日用剩余想换钱的,不是坏烂腐败之物,可以送到上山卖给我们,按照城中价钱算,也省得我们总往城内采买。”
吕得贵听罢连连称好。
这等于又给了村民便宜。
他盯着周奕,心中感动万分。
瞧见五庄观正在修缮,吕得贵立刻找到村中的几条汉子,与他们商量一番。
立时朝周奕告辞。
只两个多时辰后,便有十几人一齐登山。
“观主,既在修葺,我们来帮忙,出一把力气可不算什么!”
周奕见这十几人全带着家伙,眼睛在五庄观各处扫来扫去。
每个人看的地方,又不一样。
吕得贵道:“这些全是我们村中的手艺人,且是手艺最好的。”
“闻听观主对乡里照顾有加,全都热血上涌说要帮忙。”
“不错!”
一个眼神犀利的老师傅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