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510章

作者:一片苏叶

  高建武礼貌应声,傅采林见他浑浑噩噩,于是不断给他倒酒,也许是高建武好酒,他来者不拒,一连半坛桑落酒入肚。

  人说酒可消愁,大抵有几分道理。

  荣留王半坛酒下肚,心中陡然一宽。

  ‘连魔龙都失败了,何况是我?’

  ‘既然都无法反抗,我作为一个献上忠诚的异国君王,难道不是一种眼力高明的体现吗?突厥人现在还没这个机会呢。’

  ‘高句丽本来就属于九州,我仅是认祖归宗。’

  ‘……’

  他每喝一口酒,就能多出三条安慰自己的理由。

  渐渐的,他开始与周奕说起高句丽的政风人事,风俗地理。

  夜越深,荣留王的话越密。

  他直接表态,表示要在登基大典这一天,呈上高句丽的地域图。

  戌时末,傅采林一群人告辞离去。

  周奕又与侯希白、寇仲、徐子陵,宋师道,跋锋寒坐在一起。

  周奕看向跋锋寒,不由问道:“今次你可还有八十年份的乌程之若下春?”

  跋锋寒立觉羞愧,寇徐晓得他的糗事,顿时笑了起来。

  “当日眼拙,不知天师身份。又因破关而出不久,自觉剑术大进,却成了井底之蛙,让天师见笑了。”

  跋锋寒对这不堪回首之事倒是不避讳。

  他又拱手道:

  “那日承蒙天师手下留情,否则跋某人已然身死,但我从不服输,此生定然刻苦练剑,期待有朝一日能有资格再来挑战。”

  周奕评价道:“这够你藏几坛年份极高的好酒。”

  “好!”

  跋锋寒晓得彼此差距极大:“跋某会封酒藏剑,他年若得机会,便带酒来寻天师。”

  周奕欣慰点头:“你让我有些期待了。”

  跋锋寒神思飞动,露出一丝怅然,他当年在漠北向来是一路走一路战,天不怕地不怕,九死一生的场面数也数不清,从没什么敬畏之心。

  可眼前这人,对此时的他来说,甚至还属于“未知对手”。

  方才也没能借弈剑大师出手看清对方底细,不知他的境界到底在何处。

  那种深邃缥缈的感觉,几乎与战神殿的浮雕图录差不多。

  此前实难想到,武道大宗师之上,竟还有这等未知高妙的武道境界。

  周奕转头询问寇徐二人,原来他们也入了战神殿。

  或是因为练了长生诀的缘故,他们看战神图录之后最大的收获还是在广成子留下的这部功法上。

  寇仲和徐子陵说到广成子,无不吃惊于战神殿中那千载不曾腐朽如金刚般的肉身。

  从战神殿,又聊到魏郡。

  “我们曾去安阳寻过贞嫂,可惜她与宇文化及都不见了。”

  说到此处,二人除了遗憾外,还非常担心。

  “我知道她在哪里。”

  “嗯?!”寇徐的眼睛一下子睁开,“贞嫂在哪,她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

  “她很好,托我带话给你们,叫你们不用挂牵。”

  周奕说完,二人的担忧之色立时削减。

  徐子陵始终不放心:“不知宇文化及是否真心爱护贞嫂。”

  “放心吧,”周奕虽然想不通,却亲眼所见,“他们应该是真爱,宇文化及为了救她,连自己的性命也赌上了。”

  “我的娘,”寇仲惊得张大嘴巴,“没想到宇文化及还是个痴情种子。”

  相比于他们抱在一起殉情,周奕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她随宇文化及东渡倭岛,你们再想见她,须得渡过大海。”

  寇徐二人望向东方,一齐笑了:“那正好。”

  “哦?”

  寇仲兴奋挑眉:

  “见识过战神殿那奇特空间后,我们始知武道无穷,天地无穷。大丈夫志在四方,最令人激动澎湃的便是不断去探索那些未知的精彩,我们已立下宏志,要走遍天下。待周大哥你统一九州后,我们先随跋小子去草原闯荡,再入茫茫大海,瞧一瞧海外世界。”

  周奕若有所思:“就你们两个?”

  “当然不是,除了跋小子,还有傅大师的徒弟,宋家兄妹,也许还有感兴趣的人。”

  徐子陵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正是当初周奕所赠之《周礼》。

  “周大哥,我所到一地,就传此书,你觉得如何?”

  “妙。”周奕由衷夸赞。

  寇仲咧嘴笑道:“就由我开疆拓土,遍插大唐旗帜,你周老大是否封我一个大将军哩。”

  周奕理所当然道:“那有何难,我再叫人给你打造大型海船,取名黄金号,助你们征服大海。”

  三人围绕这话题,聊得颇为投机。

  一旁的宋师道都听愣了。

  什么“环球航行”“海上秘宝”“海上王”“大航海时代”.

  这对吗?

  不仅宋师道呆滞,跋锋寒也不遑多让,哪怕是与周奕极为熟悉的多金公子,这时才知道周奕对海外世界这么了解。

  抑或是众人对周奕身上的奇事司空见惯,只当他底蕴深厚,见识广博,不曾多想。

  一直聊到亥时三刻。

  长街上有两道脚步声接近,一个三十余岁一脸正气的道长,领着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道士。

  两人远远朝酒铺前一打量,登时露出喜色。

  人还没走!

  “师叔。”

  潘师正走上来,这一声“师叔”喊得干脆响亮。

  乌鸦道人在他心中越来越正确。

  “天师!”李淳风恭敬施礼。

  周奕见他们特来寻自己,把寇徐等人暂搁一旁,“什么事?”

  潘师正不敢怠慢:“特邀师叔来东大寺做客。”

  一说起长安的东大寺,周奕想到这寺庙的主持荒山大师,那也是一位禅功出神入化的佛门高人,只是自己与他并无交集。

  “宁散人在东大寺?”

  “是的。”

  潘师正道:

  “我师父、木道长、石龙道长等也在此地。不过这次主要想请师叔的,还是圣地中人。我们在朱雀街那边凑巧听到师叔的消息,立刻就赶来了,想来佛门延请师叔的人还未到。”

  周奕本来对佛门邀请并无兴趣。

  但木道友等几位老熟人都在,便点头应道:“这一两日便去。”

  “是!”

  潘师正话罢,见他们在喝酒,也就不打扰了。

  领着李淳风告辞离开。

  方才走出长街,潘师正朝身旁的小道长上下打量:“你在见周师叔之前,不是心心念要拜师的吗?怎见到人后,一言不发。”

  李淳风露出惋惜之色:

  “见天师之前,我已给自己算过几卦,每一卦的卦象都不一样,卜算之术,用到天师身上就像是失去效用一般。”

  “就如同前几天,闷雷电闪,要下雨却滴水不见,换来几场大晴。”

  “所以,唯有当面见过,才知天师所想。”

  他耷拉着脸,长叹一口气:“我虽有些修道天赋,可今日一见,便知天师没有瞧上眼。”

  潘师正摇头:“既有所思,何不再求一下试试。”

  “我已在轩辕关问过一次了。”

  李淳风也摇头:“况且今时不同往日,我了解愈多,愈不敢开口,还是不要败眼缘为好。”

  闻言,潘师正反而笑了。

  他方才是故意问的。

  “你这样想就对了,免得给自己种下心魔。以师叔现在的身份,早已不适合收徒,谁能自信到可做他的徒弟?”

  “我觉得,你拜师宁散人的话大概率有机会。”

  “不不不”

  李淳风连续摆手,笑道:“我想做道兄的师弟,不知可有机会?”

  这算盘珠子直接砸在潘师正脸上。

  “师父”混不上,“师叔”总能叫得。

  潘师正道:

  “我师父脾气古怪,是否收徒可没法保证。你不如拜师木道长,木道长与周师叔的关系更好,还能学到天下最厉害的锻兵技艺,未来有机会成为铸剑大师。”

  李淳风有些烦扰:“可惜木道长不收徒.”

  潘师正一路给李淳风出主意,另外一头,周奕也与寇徐等人分开,同侯希白一块前往他的住所。

  “周兄,这长安或许还有一个令你感兴趣的人。”

  侯希白折扇轻摇,一副将周奕看透的样子。

  “谁?”

  “是个美人。”

  周奕哦了一声:“你说的可是尚秀芳。”

  “我就知道,”侯希白见他反应这样快,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周兄这么多情的人怎会忽视尚大家,她可是与石师妹齐名,你喜爱石师妹的箫曲,必然能欣赏她的歌声之妙。”

  “怎样,此刻尚大家被请去上林苑做客,我带你去听一曲?”

  侯希白瞅见周奕的眼神,又加了一句:“别这样看我,侯某虽经常出入脂粉群,却片叶不沾身,清清白白,没做任何辱没花间派的事。”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周奕想了想,委婉拒绝:“罢了,近来我不想听曲。”

  “咦?”侯希白吃惊了,“这还是我认识的周兄?”

  见周奕不回应,他继续试探:

  “秀芳大家早就听过你的名讳,我上次见她时还提起你有绘画之能,她对你好奇又欣赏,今次一见,定然是相谈甚欢。”

  周奕没好气地说道:

  “多情自古空余恨啊侯兄。”

  “欸,”侯希白不理会这些空话,双目满是八卦,“我认识的风流周公子哪去了?你可是要做皇帝的。周兄无敌于天下,难不成也会惧内?”

  “这叫什么话,做皇帝也不是当种马,而且惧内?你别以己度人。”

  侯希白见他是认真的,虽觉异样,却不由欣赏点头。

  周奕则想到了东都、巴蜀、牧场、南阳长安各地,暗自呼出一口气,有种分身乏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