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这时,周奕从怀中掏出一册。
“祖母,你先看。”
尤楚红翻开一看,竟是专门针对她的运气线路。
她一想就明白过来。
当初凤儿曾把自己的练功笔记带走,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还回来。
好孩子,有心了。
老奶奶心中感动,斜眼一瞧,这对小男女正明送秋波。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赶紧把运气线路记下来。
接着,她背身打坐。
周奕按掌在她背后,真气从至阳大窍开始运行任督,他已是十二正经全部修成,行气走脉轻而易举。
加之变异的长生真气可以疗伤。
只三轮周天行走下来,尤楚红连续吐纳,大呼神奇。
压在胸口上的杂乱气劲,像是被瞬间理清了七八成,呼气吸气,说不出的顺畅。
几十年来,她都没有这等感受。
接下来只要按照周奕给的法子继续调理,旧伤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尤楚红的老脸上全是喜悦之色,也不急着运功。
见周奕稍微调理真气便回到床边,不由唤他坐下,拿起他一只手,亲切顺拍,脸上的慈祥模样,真是比对亲孙子时还要亲:
“好孩子,你可要祖母帮忙?”
“只要是祖母能帮上的,大大小小,无论什么事,祖母一定帮你。”
一旁的小凤凰露出一丝诧异之色,祖母素来是护短的。
但也没有说过这般宠溺之言。
周奕温和一笑,又道:“当下群敌环伺,东都难定,祖母暂不宜声张,对外只说我能缓解您的痛楚便可,如此对手方拿不清虚实,静等关键时刻到来。”
“不过.”
尤楚红笑道:“你尽管说,一切都听你安排。”
“七贵之中,除了王世充、段达之外,我已能调动四贵,但还需随时调度禁军之便。”
“这简单,老身会让峰儿全力配合你,”老夫人底气十足,“你放心,他虽然混账,但还算有点孝心,绝不会忤逆于我。”
“若他不听你的,你只管告诉祖母,我抽他一顿保管奏效。”
此时此刻,内宅之外的独孤峰打了个喷嚏。
“谢过祖母。”周奕笑了起来,心中一定。
老奶奶越笑越和蔼,难以瞧出她是叱咤数十年脾气火爆的独孤阀第一高手:
“与我有什么见外的,以后此地便是你家,你只管将我当做亲祖母看待,我若有你这样的贤孙,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
两人慢慢聊着,从伤势又聊到武功修炼之上。
尤楚红从奇经练到正经,多有波折,便将其中感受慢慢说给周奕听。
尤其是丹田四窍、先地后天的性命双修法门。
这种后天返先天的法门大致相同,但各家又有区别,周奕听尤楚红一讲,也大获裨益。
小凤凰逐渐发现,自己竟被晾在一边。
他们两个更像是祖孙二人。
不过,望着这百岁老人与小青年聊得投机,她心中也很高兴。
又将周奕给祖母的小册拿来一看。
便知他对祖母的病症一直上心,可见也没有把自己忘掉。
独孤峰等人在内宅外等了许久许久,终于由独孤凤带出来一个好消息。
能缓解老夫人的痛楚,这已够让大家惊喜的了。
毕竟是数十年的旧疾,且他们寻过无数名医皆无效果。
天师果然比慈航老尼厉害!
卢楚、郭文懿等人心满意足,他们留个了传话的人手在此,接着便向独孤峰告辞。
周奕留在了独孤家,李建成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准备趁晚宴时再打听一下。
陈国公段达了解了独孤阀的消息后,立刻派人送密信到王世充府上。
近黄昏时分,两匹高头大马停在郑国公府邸外。
打马上下来两员大将。
其一便是无量剑向思仁,其二乃是管州总管飞魂枪杨庆。
二人踩着重重的脚步,昂首挺胸直入国公府。
会客堂悬着一副苍龙图,图中苍龙腾云驾雾好不威风,山川大地皆在脚下。
画框前立有一人正背对着他们。
向思仁与杨庆走到近前时,那人也无动于衷。
“国公!”
向思仁与杨庆收到密信,对视一眼一齐参拜,作为王世充最信任的将军,他们有资格接触到国公府最机要的任务。
比如之前围攻黑衣人的惨烈战斗,后续几战,他们也是一场不缺。
背对他们那人依然没有回头。
“都安排好了吗?”
“国公放心,一切妥当。”
“好。”
“国公还有什么交代?”
那人回过头来,宽大的帽檐遮住看不清他的脸,但依旧是王世充的声音。
“趁此机会,我要你们去办一件事。”
“请吩咐!”
九头虫冷冷一笑,顿了顿:“向思仁,杨庆,你们俩去把道门天师.给我除掉!”
原本低着头的向思仁与杨庆同时抬起头来,各把脖子身体朝后一缩,异口同声发出胆怯惊疑之声:“我?!”
……
第183章 风的歌谣
不到半炷香时间,向思仁与杨庆走出国公府大门。
二人进门时昂首挺胸,这时不仅身体舒展不开,眼中更是流淌着惊惧之色。
浑浑噩噩上马,按辔徐行。
“国公到底什么用意?”
杨庆双手摊开:“这是我们能办成的?”
向思仁眉头皱成川字,摸着下巴思索,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二人皆参与过国公府的围杀任务,岂能不知对方手段?那时仗着国公府有众多高手,他们并非主力,尽管如此也要万分小心。
杨庆苦溜溜地道:“由我们直接出手,只怕是九死一生。”
他其实是想朝向思仁打听,对方与自己同为国公手下最信任的大将,且还是王世充的亲戚。
方才国公说“另有安排”。
杨庆对所谓的“安排”丝毫没底,想弄清楚具体是什么。
瞧向思仁这模样,多半也不知其详。
“我虽不明白国公的用意,但此时专挑你我二人,避开了杨公卿与张镇周,可见是有意为之。说到带兵办事,这两人的能力恐怕在你我之上,只是不及我们得信任。”
向思仁这话实诚,杨庆也不由点头。
“也就是说,此事至关重要,须得最信任的人手去办。”
杨庆心说这不是废话么。
‘我去打天师?’
一想到国公给的这荒谬任务,杨庆有种立刻打马逃出东都的冲动,他扪心自问,真办不了。
但又必须听令行事。
换别人,真可能要收拾细软连夜跑路。
杨庆不绕弯子了:“你觉得国公还有什么安排?”
向思仁摇头:“不知,想来是抛砖引玉。否则仅凭你我二人,决计办不成此事,国公该是心知肚明。”
杨庆听罢回望国公府一眼,小声问:“今日遇见的这位,是国公本尊吗?”
向思仁沉默了一会,坚定道:“是。”
“好,那干吧。”
任务虽然离谱,谁叫这是国公安排的。
再一想,他王世充若想掌握东都,决不可能害自己的亲信。
……
夕阳洒满偃师城头,从伊水吹来的河风带着秋之萧瑟拂动着一名中年男人的胡须长袍。
他西望东都,目光既充满城府与压迫力,又带着几分深陷债务的深邃之感。
正是李密,一个大隋最有名的欠债人。
在欠债榜上,那是连梁帝萧铣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强绝人物。
“密公,王世充的话可以信吗?”
一旁的王伯当背着弓箭,也顺着李密的目光朝东都眺望。
“当然不能信。”
沈落雁毫不迟疑地接上话:“此人只要涉及自身利益必然是苍黄反复,半个字都不可信,他这次利用我们,但我们又何尝不是利用他。”
李密一捋胡须,沉声道:“不错。”
“那家伙一日不死,某一日不安。”
他的眼睛扫过沈落雁与王伯当:“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绝佳良机,一旦错过,后悔晚矣。”
李密冷冷一笑:
“王世充小觑于我,这次连带他也要付出代价。东都巍峨之城,将首次对我们敞开大门。”
王伯当环顾一圈,小声提醒:“密公,那些异族之人心怀鬼胎,此间事了,还是要想办法摆脱他们。”
“放心,这些人与我玩心机手段,哪那么容易占到便宜。此刻,只不过是给他们一点甜头,这也要感谢我那死敌配合,他若不惹得各族忌惮,我这下策也成不了上策。”
“这些异族势力不算什么.”
李密想到什么,面色一沉。
“我至今想不通,懋功为何会背叛于我。”
说起徐世绩,王伯当与沈落雁神色各异,当初他和密公儿子一道去谋划飞马牧场,失败了纵然可惜,忽然投敌就成几人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