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382章

作者:一片苏叶

  二人都读不出别的信息,只晓得席应与人交流过武学。

  再看下方那一沓纸,细读字迹,周奕眼前一亮。

  “夫天地未形,混沌如卵,一炁肇分,明暗乃判”

  “万象生于心,心光映大千。闭目内观,非观形骸,乃观心源一点灵明不昧之光.”

  “……”

  周奕立定不动,一直看到最后一页。

  良久,他才移开目光。

  “这便是你说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对,但缺失很多,想必是席应从大明尊教手中换来的。”

  “那你拿来有用吗?”

  “有用。”

  见他眉目舒展,少女的笑意自唇角绽开,仿佛春水初破薄冰,清冽而明澈:

  “那就好,总算没白跑一趟。”

  周奕笑望着她:“这次多亏你,我可不知有这么一处地方。”

  “不用谢,”石青璇眉眼弯弯,柔声笑道:“你继续欠着吧。”

  周奕提议道:“我教你练功,怎么样?”

  没等她拒绝,周奕多说了一句:“功力够高,便能永保青春。”

  石青璇听罢,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接这茬,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话。

  周奕也没办法,与她在罗汉堂又逛了一圈之后便离开了。

  大石寺这边交给范帮主他们负责。

  周奕先一步返回川帮总舵,在自己的住处打坐调息。

  这一战斩杀席应,并未叫他生出骄狂之气,反倒多了一份谨慎。

  在开打之前,没能想到席应有这份战力。

  他连续打坐三日,极守静功。

  然而,外界却已是沸沸扬扬。

  天师斩天君的消息遍传巴蜀,二人的战斗场景,更是被在场的江湖人生动描绘。

  许多没到场的人,起初还有些不信。

  因为天君塔上的战斗,已是超乎认知。

  但是现场观战之人实在太多,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众口相传,不信也不行了。

  在一些江湖名宿的分析下,人们才逐渐明白这一战的恐怖。

  眉山郡绥山派掌门人龚平当时就在场,他道出一个惊人消息:

  “魔门天君能将真气凝成身外之神,每一击都触发精神风暴,威能通天彻地,已是天人合一的武道大宗师。”

  “但是,他遇到了天师,成了第一个在单人战斗中被斩杀的武道大宗师。”

  短短两句话,直接将巴蜀武林引爆,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于是,这条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朝外扩散。

  这一次,已不是压得年轻一代出不了头,而是让老一辈顶级人物惊悚。

  一些比较严谨的江湖名宿因此事前去独尊堡,拜会武林判官。

  大家都晓得,解晖与天师的关系没那么好。

  并且,解晖是曾经的巴蜀第一人,眼力远超龚平。

  没过多久,巴蜀江湖名宿从独尊堡中带出了解晖的话。

  解晖说:

  “江湖格局已然大变,三大宗师这种论调已是过去式,当世最粗略的说法也该是四大宗师,道门天师该与宁散人、武尊、奕剑大师放在一起讨论。”

  解晖又对江湖名宿颇为严厉地说:

  “如果继续用老眼光看待如今的江湖、如今的天下,便是坐井观天,早晚被新时代抛弃。”

  作为曾经的巴蜀第一人,他本身就是落后挨打的例子。

  现身说法,由不得你不信。

  而且众所周知,他与道门天师有着不小恩怨。

  所以,这位武林判官不仅不会漏判,还能保证评判的绝对公正漂亮。

  自巴蜀武林名宿从独尊堡中带出“四大宗师”的消息后,叫本就热闹的江湖更加喧哗。

  别说一路上的旅者商客,就连从剑门关山道上爬过去的蚂蚁都要议论一番。

  毕竟,三大宗师的名头都响彻多少年了。

  首次有一人在功力、武学境界、技战造诣、战绩等全方面融入其中,并称四大宗师。

  这将是一次传遍九州的巨大声望。

  也有江湖人问:“为何天刀不能排进去并称五大宗师?”

  江湖老人会笑着回答:“天刀虽强,但他怀有杀意却没杀掉魔门天君,战绩上逊色道门天师。”

  当这波巨大声望如海上大浪般朝九州推进时,周奕已离开川帮,返回凤凰山。

  连日阴雨过后,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

  幽林小筑内满目葱茏,山野石国,高花秀木,处处生机盎然。

  阳光一好,暑气便盛。

  周奕首次随石青璇来到小谷之后,行过两三百步,看到溪水源头有一水潭,上方两侧石壁,虽然陡峭但只五丈高,算不上险。

  一条白浪如瀑沿着石壁注入潭水,再流去下游。

  上方多有枫树,遮挡烈日。

  几只灰雀跃来跳去,一块岩石滑落,池塘扑通一声响,它们惊鸣一声飞走老远。

  石青璇漫不经意地脱去鞋子,露出晶莹如玉的一对纤足,自由写意地放入冰凉的潭水,水面晃动,让里边的倒影模糊了。

  “你打算何时离开成都?”

  周奕本坐在对岸石壁上,听她开口,一跃之下来到她身旁,随意坐了下来。

  “就这两天吧。”

  “《智经》呢?不继续练吗?”

  “那是大明尊教的镇教宝典,且不完整,练不了那么快。这里好安静,我也很喜欢,若我无有挂碍,肯定多待一段时间。可惜,我要赶去江淮。”

  石青璇微微点头:“我听采琪说,这次不仅是巴蜀,连汉中也会靠向你,是该与你家军师好好说说。”

  “汉中属于意外之喜,不过这次去江淮,一来是我久不在那边,二来要安排一些事,倒与汉中无关。”

  石青璇笑了:“你也担心旁人说你是甩手掌柜?”

  “哪有。”

  周奕朝潭边一棵水竹上聚气一弹,打落好多竹叶下来:“我在巴蜀打来打去,可一点没闲着,有的地方用得上我,有的地方我却不必去。”

  他抬手一捞,抓来几片竹叶。

  “你也会吹曲?”

  “当然。”

  少女不由凝神,目光专注,看他将竹叶放在口中。

  只是

  那吹出来的声音,咿咿呀呀,连好听都欠奉,更别说是“曲”。

  石青璇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时把一管竹箫拿来,樱唇轻启。

  气息注入那管看似古朴的竹箫时,时间仿佛凝固了。周遭虫鸣鸟唱、山风林涛,都仿佛瞬间屏息敛声。

  天地间只余下那一缕箫音悄然流淌。

  初时,箫声如月下幽谷里悄然滑落的一滴清露,轻轻滴落在听者的心湖之上。

  那音色空灵得不染一丝尘埃,仿佛是由月光凝成的涓涓细流。

  周奕正聆听间,忽觉箫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

  像是情人耳畔的絮语,带着化不开的缠绵与思念,每一个转折都牵动着心弦。

  那并非刻意的哀伤,而是生命深处对美好易逝、对世事无常的天然感悟,经由箫声自然流淌出来

  周奕对音律并不精通,但不妨碍他耳朵很灵。

  石青璇一曲吹罢,见他略带伤感,不禁问道:“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箫曲不好?”

  “不是,而是太好了。”

  周奕实话实说:“我在想,等我离开这小谷,又想听这天上之曲该怎么办?”

  “要不,你随我一起出巴蜀,我带你去江淮瞧瞧?”

  石青璇抿嘴一笑,把手中的箫来回摇了摇:“你想听,就回巴蜀找我好了。不过,不可再用小孩的画敷衍了事。”

  话罢,她又拿起竹箫,再奏一曲江都宫月。

  与范采琪家中所听,全然不同。

  周奕听着这臻至化境的箫声,才明白她为何能以此艺名闻天下。

  想到在临江宫听到的曲子,不由枕卧石壁,多生感慨。

  “老杨啊老杨,听曲你也不及吾。”

  听到什么“老杨”,便知他在调侃杨广了。

  这一曲过后,石青璇就将竹箫收了起来。

  但周奕脑海中,依然是余韵不绝。

  忽然,又听她道:

  “上次听你说了十里狂的事,你在江湖上奔波,可有其他印象深刻的事。”

  她像是用曲子来换他的故事。

  周奕随口就说了个人马合一,马车之神的趣事。

  讲完之后,又颇为感慨道:

  “这些年下来,其实还有一些叫我最难忘的事,其中就有发生在巴蜀的某处。”

  石青璇好奇心大起:“在巴蜀哪里?”

  周奕沉吟道:“在一个黑暗的地下暗河中。”

  蓦然间,石青璇的眼中掠过一丝羞怯,她眼波低垂,如同受惊的蝶翼敛起。下意识咬住了下唇,贝齿轻叩着唇瓣,留下一弯浅浅的月牙印记。

  接着便听“哗啦”一声。

  周奕脸上传来冰凉之感,衣衫也湿了数点。

  石青璇把潭水用纤足挑起,打到周奕,她自己的衣衫却湿了更多。

  “青璇,你这”

  她俏脸含笑,回眸道:“谁叫你拿话逗我。”

  只这一个小插曲后,周奕又认真起来,与她说起自己首次对战木道人的惊险过程

  ……

  两日后,午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