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因此,一些人会戴着防具,抵御风尘。
周奕跟在马帮队伍当中,陈瑞阳与娄若丹在他前方领头。
他换了一身装扮,腰悬长剑,着一身青衣。马帮中至少有十余人和他打扮类似,都戴着宽大的青竹笠,能挡住阳光,头稍微一低,便能挡住视线。
远远看去一点也不显眼,完美融入马帮之中。
赶了一段路,别说周奕身后的大汉,就是笠檐垂玄纱的娄若丹也一脸汗水。
唯独周奕不同,他身上有天霜寒气。
外边再热,他稍微运气,便浑身清凉。
故而,行走了百八十里路,他和出城时的状态没有什么区别。
娄若丹与陈瑞阳走南闯北多年,一眼瞧出他的异样,但也不以为怪。
这一路杂事都不用周奕操心,队伍休整时,他还能得空打坐修炼。
因为没有带货,众人的脚程不算慢。
只是襄阳汉南那边有义军大贼斗杀,便绕至舂陵郡,再往南走。
飞马牧场就在竟陵郡西边紧挨着的南郡。
他们从舂陵郡往南,路上被几伙贼人骚扰,叫他们坏了木桥栈道,耽误了一点时间,五日后穿过大洪山上的小道,便入了竟陵郡。
这里是襄阳往南,汉水下游。
周奕的势力多在淮水两岸,到了这个地方,他的话已经没那么管用了。
好在飞马牧场是地头蛇,把名头一亮,过县城州城,皆是畅通无阻。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众人驾马急奔,终于看到城头。
城楼上,有“汾川”两个古字。
“今晚便在城内歇一宿,明日就到竟陵城了。”
娄若丹说话时看了看周奕,想听他的意见。
“自然听两位帮主安排。”
陈瑞阳听周奕说完,见城门口盘查严密,他深知竟陵局势,也不奇怪。
下了马,上前递话。
几条靠在城墙边的黑衣汉子直起身子,像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跑上来招呼。
为首那人四十五六岁,颔下蓄着短髯。
一脸友好地扫过马帮众人,也没在意人群中的周奕,笑道:
“可是飞马牧场的朋友?”
“正是。”
陈瑞阳在这人脸上一打量,没觉眼熟却也应了一声。
想到牧场在汾川内的关系,便猜测道:
“朋友可是东汾派的?”
东汾派乃是汾川内的一家势力,与牧场交好。
一听这名头,那汉子面色一僵,脸现惊恐:“东汾派的人已死了七七八八,掌门钭觅被人砍去头颅,我叫胡亮才,是官署下方的人,因县令交代,我才在此等候飞马牧场的朋友。”
“你说什么?”
娄若丹等人也走了过来,她一脸怀疑:
“东汾派的消息我怎不知?”
那汉子道:“你们定是才回竟陵,这事发生不到三天,钭掌门的尸体还在派内。”
他这样一说多半是真的。
陈瑞阳有种不好的预感:“可知是谁下的手。”
“不知。”
“那胡兄可有牧场的消息?”
那汉子转作笑脸:“不用担心,牧场好得很,听说近来拜客不断。”
“城中客栈紧俏,我来给几位安排吧。”
陈瑞阳点了点头,便听见一道年轻声音从队伍中传出:“请问这位胡兄,为何县令叫你在此候着我们,可还有别的交代?”
“这倒是没有。”
胡亮才抓头道:“是竟陵郡城的冯歌冯老将军安排的,自方庄主死后,县令便听冯将军号令。”
娄若丹冲周奕点头。
这一幕被胡亮才瞧见,不由多打量了一眼这戴着青笠的青年。
“有劳了!”
陈瑞阳拱了拱手,众人便跟在胡亮才身后。
大家从北入城,跟着朝西走。
胡亮才说得不错,城内有大批江湖人走动,想来旅店客栈紧俏,最后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那连排屋舍足有三层,唤作福兴楼。
此处靠近内河,遍植杨柳。
胡亮才熟门熟路,他一递话里边的掌柜便热情无比。
客栈门口放着几块光溜溜的大石头,五六名着短打的汉子正提着衣服抖风解暑。
再往外靠一点,有个背负长剑,三十上下的男人。他眉清目秀作儒生打扮,蓄着小胡子,脸容冰冷,正执一素扇轻轻摇动。
旁边还躺着一个家伙,五短身材,蒜头鼻子。
他浑身只穿一条裤头,抱着根棍子,正呼呼大睡。
周奕目光扫过,与那儒生有一眼对视。
视线一错便开,互不搭理。
不多时,客房便安排妥当,娄若丹送走胡亮才,陈瑞阳领周奕顺木梯上到二楼,选了靠窗通风的房间。
屋外蝉嘶高柳,其声焦躁,力竭而犹不止。
“陈老兄,你们与竟陵城的冯歌很熟吗?”
“算是熟悉的,自打独霸山庄两位庄主身死,竟陵城多依仗冯歌稳定,他岁数大,以前是隋朝将官,德高望重,颇得人心。”
“这么说来,现下竟陵的军队便是由这位老将军掌控?”
“也不尽是,还有一位叫钱云,本是方泽滔庄主手下的将领,庄主没死前,他还是冯歌的顶头上司。钱云也领一军,差不多有两万人马。”
看陈瑞阳的表情,便知情况复杂。
这两人多半在争斗,想成为竟陵新的霸主。
飞马牧场靠得再近,那也是在南郡,而且他们在商言商,竟陵郡谁做大龙头这种事,他们没有发言权。
周奕一番思量。
当阳马帮离开牧场许久,消息都已过时。
这一路从娄陈二人口中得来的情报,多半要作废。
晚间用饭时,因为已经太迟,只随便对付几口。
周奕一边想事一边吃饭,动作慢了一点,甚至没怎么吃饱。
商场主,你该赔我这一餐。
他回到屋内打坐练功,没理会外边的动静。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全黑。
周奕睡下没多久,忽然睁开眼睛,用鼻子细闻一股异味。
没错了.是迷香。
身怀内功之人,对这类香薰有很强的抵抗能力,但也要因此分心,打斗时候便尽不了全力。
周奕听到一阵细微脚步声,他闪身出了房间。
借助客栈亮着的两盏烛火,看到一楼堂口正立着一名汉子。
那汉子什么没听着,一抬头可把自己吓得够呛。
不知何时,二楼多了一道人影。
他眯眼一看,认出是当阳马帮中的那个青年。
“胡兄,你大半夜在此作甚?”
胡亮才手持明晃晃的钢刀:“我发梦误入此地,你信吗?”
周奕微微点头:“我信。”
“哦?”
胡亮才一愣,又听他道:“其实我此时也是发梦,还有,我经常梦中杀人。”
胡亮才听到四周响起一大阵脚步声,不由笑了:
“哈哈哈,真有你小子的,临死前还逗爷爷发笑,待会我这刀片子少用几分力,给你留个全尸。”
周奕说话时没有压声音,娄若丹、陈瑞阳等人早已醒转。
福兴楼内一阵异响。
胡亮才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本在二楼的人影,忽然闪烁至楼梯。
他眼前一花,人影又闪到一楼二楼中间,再一闪来到大堂。
看不到他脚步移动,眼睛有种错乱之感。
就好像大半夜见鬼。
他汗毛一炸,喝斥一声:“装神弄鬼,给爷爷去死!”
胡亮才一刀挥劈,那刀片子刷啦一响,劲气急窜发出哆哆怪声,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这一刀势大力沉,直递咽喉。
可刀势才去一半,突然顿住。
胡亮才的牙齿把嘴唇咬破,不断发劲,可刀片仍旧是纹丝不动,正有两根手指,钳住刀尖。
他定睛看清,顿时满头大汗。
“你到底少用了几分力?”
周奕皱眉:“晚上没吃饭吗?”
“啊——!”
胡亮才气极怒吼,双手抱刀拼命下压。
“谁叫你来的?说出来,待会我杀你只用一分力,若是你的脖子够硬,也许能保留全尸。”
“是竟陵城的冯歌叫我来杀你!”
他仰头大吼:“快来,先来杀这个小子!”
这一声吼过,双手虎口飙血,刀已被夺。
胡亮才还想再喊一声,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脑袋飞了起来,脖子漏气,这便是再有本事,也说不出来话了。
这时四周传来喊杀声,当阳马帮的人已亮起兵刃。
胡亮才的脑袋在空中划过,与陈瑞阳、娄若丹打了一个照面,接着脑袋没落地,便被一人抓在手中。
那是个年轻儒生,手持长剑。
一旁的矮子从儒生手中抢过头颅,皱眉道:
“胡兄,你瞧瞧,本事稀松抢什么功。如今你死了,你那几房娇妾,祝某当替你照顾。”
他正在废话,一旁的儒生已然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