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224章

作者:一片苏叶

  但他躺在棺中,只是望了周老方一眼,没有理会他,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

  周老方道:

  “左道兄这一战可谓是名声扫地,成了踏脚石,这姓周的借了你的光,要不了多久就会名动天下。”

  “不过,也怪左老兄你太”

  他肥胖的脸上挂着憋不住的笑容:

  “你一招就败给人家,可把我也看傻了。”

  “你——!”

  左游仙终于说话了,山羊眼瞪得眼眶都快裂开。

  周老方也不怕把他气死,继续道:“我兄长常言,要和班固说的一样,实事求是,你一招落败,是我亲眼所见,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是宁道奇在此,也不可能一招败我!”

  左游仙怒极,胸口冒出更多血来:

  “这小子他也会剑罡,懂楼观派秘要,老祖我虽有察觉,却没想到他.他竟然看透我子午罡的秘密,也会掐算时辰。”

  “定然是从我那劣徒手中拿到了秘籍,这才洞悉。”

  “可,可这又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如何能做到判断周游之罡,难道他娘怀他的时候,他爹就贴在肚子给他念楼观祖籍吗?或者他是道祖转世?”

  “就是创道祖真传的长眉老祖在此,也不可能做到.”

  左游仙怎么也想不通。

  周老方趴在棺材旁边,听完后连连嘲笑:

  “你一口一个不可能,这等心气怎么可能练成绝世神功,怎么问求武道之极?”

  “倘若我兄长和你一样,哪有现在名动天下的棺宫,又怎么练成天魔至高道心种魔?但凡练武之人,没有精猛求索之心,只会故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

  “你家长眉老祖又不是天下无敌,江淮那个姓周的才情超过他,又有什么稀罕的。”

  周老方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得左游仙大怒。

  可是,他在怒极之后,又很快冷静下来,反复想周老方的话。

  乱葬岗上,安静许久。

  沉默之后,左游仙的声音忽然从棺中传来:

  “想我八岁展露天赋,碾压同派千人,这才得师长传授罡法秘要,后来每日研究日晷星数,诵背楼观典籍,遍览道祖法门,手不释卷,日日负剑.

  如今练得剑罡,已过六十九个寒暑,这一身功力,臻至十八重境界,只在长眉老祖之下。

  每逢清明祭祀师长,我都得意已极,诉说进度。只盼再登一重,剑罡合流,完成师长心愿.”

  话到此节,唉一声长叹。

  “一个后辈,寸月光阴就断了我这一辈子的努力。”

  左老怪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让周老方收起了嘲讽之色。

  左游仙的气质,像是忽然发生改变。

  周老方重新趴在棺材上:“左道友,你还想说些什么?”

  “我唯有一念,要与他再战,这将是我最后的信念。”

  左游仙如同一具老尸,躺在棺材中一动不动,只有两个眼珠移动到周老方身上:

  “周道友说的不错,他的才情还在长眉老祖之上,想要败他,只能超过创派祖师。”

  “你带我去见周宗主吧,我要参悟最高之秘。”

  这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之事,可周老方忽然想把左游仙朝乱葬岗一丢。

  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裘千博。

  而且,左老怪更为不同。

  他本就修炼道功,此际死过一次,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生机勃发的诡异感觉。

  算了,总之是兄长他们交代的。

  “好,随我去棺宫。”

  左游仙眼前一暗,棺材盖再度合上。

  他闭上眼睛,棺材晃动,让他有种很是舒适的感觉。

  外界的一切,在这棺中都没法听见,不必理会。

  像是一方小天地,让他破碎的道心,慢慢修复。

  脑海中,还有一道白影,挥之不去。

  那白影扭过头来,张口无声,左游仙却像是听清了他的话:

  “我给你一个出剑先机,否则我一出手,你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时,棺外周老方的声音将脑海中的声音压了下去。

  “嘿嘿嘿”

  他阴恻恻一笑:“左道友,我将是你通往武学至极的引路人。”

  “起棺,上路”

  ……

  左游仙入棺后第四日,清流城的火热气氛还在持续。

  尤其是近年关,叫这气氛更加热烈。

  哪怕是晚间,也有许多人在街道走动。

  靠近城中内河,长街灯火处处,有了往日绝难见到的繁华与安宁。

  对于清流一地的百姓来说,感触实在太深。

  当江湖人讨论城西之战时,他们则是在祈祷太平持久。

  而周大都督的名号,已在江北疯传。

  九州四海的武人难以数尽,几日之间,江淮军最精锐的上募营便多出两千人手,来者不绝,恐怕还会持续。

  这等招揽强兵的速度,叫李靖和虚行之都愣住了。

  此番大战的影响,不止在江湖。

  感受到清流军威,以及城内的安定,岂能发现不了这支义军的不同之处?

  加之大都督威服江北,一时间从者云集。

  江淮水军大营,樊文褚正伏案写信,李靖与虚行之站在一旁给意见,同时不断拆开火漆,看庐江郡一些家族送来的诚意。

  两人各露喜色:“樊郡丞,没想到你在庐江的根基竟这样深。”

  樊文褚连忙摆手:“不敢当。”

  “全仗大都督之威,否则樊某的话,现在哪里有人愿意听。”

  周奕凑了过来:

  “庐江郡的事很顺利?”

  “正是。”

  虚行之笑道:“我军势大,但与庐江郡的一众势力并未接触,他们心有畏惧,担心家私被抄没,不敢投诚,若强攻过去,虽能拿下,但庐州乃是重城,伤亡在所难免。”

  “如今文褚兄联络旧部,安抚一众家族,他在庐州脸熟,又有根基,自然能安抚人心。”

  “只待年关过后,药师率军西征,庐州便可拿下,我们把控淮水,又有杜将军镇守六合,江北根基无人可撼。”

  李靖点头道:

  “唯有一点,庐州还有几伙势力,属于张善安旧部,我怕他们会在这段空隙时间趁乱滋扰一方。”

  周奕攥着一封来自庐江的书信:“不能叫这些人把庐州乱了。”

  他说话时,看向樊文褚。

  樊文褚岂能不懂?

  忙投笔入砚,躬身稽首:“樊某恳请返回庐州,只需五百从众,定能替大都督解忧!”

  “好。”

  周奕把手上的书信如令箭一般塞到樊文褚手中:

  “我给你一千精锐,你速回庐州过年,也叫城内百姓过个安稳年。”

  “是!”樊文褚神色激动。

  “西门君仪、王阑芳。”

  “在~!”

  夫妻二人应和一声,一齐上前。

  “你们陪樊太守走一趟吧。”

  “末将领命!”

  二人跟杜伏威征战许久,办事利索,先一步离开大帐,去整备一千兵马,呼唤高手随行。

  左游仙与张善安皆倒,庐州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凶险。

  庐江郡虽有大批江湖势力,可周奕才斩左游仙,紧靠着清流,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没过多久。

  樊文褚离开大帐,回到临时居所,又见妻儿。

  随即把要回庐州的事说了一遍,想留他们二人在清流,他妻子不答应,要与他同去。

  但是,樊文褚硬气了一回。

  “此地很安全,你们在这,我没有后顾之忧,好为大都督做事。”

  一听到大都督名号,妇人也安静了。

  樊文褚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庐州的势力心不齐,与周围几伙势力多有关联,并非所有人都向着大都督,争斗厮杀是必然的,但是我这次不能分心,一定要把事情办成。”

  “之前是我眼瞎,大都督怎可能是魔门爪牙。”

  他自嘲一笑,又换作把儿子都吓得不敢说话的严肃脸:

  “我要效仿先父之武,替大都督把守庐州,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万不可错过。”

  “你在清流这段时间,应该感受的到。”

  妻子闻言点了点头:“这不是寻常义军能做到的。”

  她说话时,外边街道传来了孩童打闹,长辈呵斥的声音。

  “几个月前,清流还是一座贼患之城,如今大变摸样,大都督有仁德,他对城中百姓很好,清流人都很感激他。”

  妇人很有见识,又说道:

  “眼下天下大乱,难得有这样的仁主,夫君确实该珍惜。”

  “正是这个道理啊”

  樊文褚连喝几碗水,最后抱着茶壶,对着壶嘴把水全部喝尽,也浇不灭心中的激动。

  妇人能感受到,他很久很久没这么兴奋过。

  “马上过年了,我要朝江都写一封信。兄长在宇文化及手下能混个什么名堂?不如早点弃暗投明。”

  “明早我便动身,这次定要在江北根基上留下一点功劳。”

  妇人抱着儿子,默默点头。

  翌日,由樊文褚率众前行,名号是庐江郡太守府人马。

  他们直入庐州,虽有阻拦,但还是顺利来到樊府大宅门前。

  望着已经被搬空的宅院,樊文褚顾不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