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200章

作者:一片苏叶

  侯希白用扇子轻敲周奕胳膊,不必他往下说:

  “江湖人皆知侯某多金,我亦欣赏周兄山水画作。”

  “如果我输了,定要再买画作收藏,学学周兄的魏晋桃源山水技艺。”

  周奕笑着说好,一路送侯希白出观。

  在山道上拱手告别。

  回转观内,周奕注视着那昏倒的大寇手下,先试试他还有没有救。

  先将侯希白的真气化去。

  端来一碗凉水,朝他脸上一洒。

  那水带着天霜寒气,这叫常恺的头目受冷刺激,睁开浑浊双目。

  霎时间!

  他体内像是传来水流拍打岩石之声,粗壮的手臂张脉偾兴,魔煞汹涌流动。

  眼中才浮现周奕面孔,左臂撑地,右手举拳锤来!

  这一拳劲力不足,却带着奇异煞气,把阿茹依娜也吸引过来。

  “是娑布罗干。”

  她轻念一声,周奕伸手把拳头握住,左手朝前一按,点在他膻中穴上。

  很奇特,煞根不在这里。

  想到松隐子的情况,周奕的真气直冲其百会穴,在天顶窍中,果然把握到一丝精纯真气。

  这道真气,已与周老叹的魔煞不同。

  “怎么回事?”

  阿茹依娜露出郑重之色,急忙询问。

  “他能把魔气隐藏于天顶窍,气息迥异,可一触发,仍是那股魔煞,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周奕的真气入了大寇体内,叫这疯魔一动不能动。

  “那是根源二转。”

  “化实为虚,化虚为实。”

  “这是娑布罗干最高深的一卷《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阿茹依娜面色一暗,沉沉道:“大尊来了。”

  “大尊出漠北,善母一定会跟随,还有其他的明子、五类魔。”

  “尊教折损人手,我料到他们一定会来探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周奕默默感受大寇体内的真气,并没有说话。

  几番试探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奇特真气纳入体内。

  婠婠的天魔真气,他只能收藏入窍,没法吸收。

  这一道真气,却又入了他的天顶窍。

  看来智经虚实二转,也没有改变它的本质。

  追根溯源,源头依然是周老叹。

  周老叹的魔功有进,周奕更是练成了丹田四重。

  故而这道以老叹为根底的奇妙真气,依然老老实实等待炼化。

  阿茹依娜望了望在后院练功的两小道童,环视着五庄观,最后看向周奕。

  她眼中的眷念忧伤一闪而逝。

  “大尊一定会找来,你会被我连累,我不能再待在这里。”

  立冬寒风吹到她的脸上,叫她面色愈发冰冷:

  “表哥,我要走了。”

  事发突然,但阿茹依娜也找回了在漠北时的习惯,很快适应这份突然。

  写生作画,宁静的岁月,终将打破。

  她转过身,说走便要走。

  忽然,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

  “回来。”

  转过头时,少女眼中的白衣青年已安然坐下,并且用手指向他身边茶桌旁的靠椅。

  也就是她方才捧卷而读,听他与多金公子说话的地方。

  以她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旁人绝难改变。

  可瞧见青年皱眉又朝身边一指,只觉向前的步子千斤沉重,踟蹰后,坐了回去。

  周奕朝她面庞一瞧,红颜祸水啊:

  “你跑到江湖上,准要与人动手。

  那时就算你胜了,也会叫消息流传出去,大明尊教的人,只会更快将你找到。”

  她毫无畏惧:“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行。”

  听了这话,少女抬起头,见他露出一丝烦闷之色:

  “你上次死便死了,我没感觉。但这次你死我会心痛,以后练功不痛快,就是杀了大尊善母也不痛快。”

  阿茹依娜静静看着他。

  冰冷的脸逐渐融化,幽蓝色的眼睛,将白衣青年深深烙印下去。

  “表哥.”

  她轻念一声,做出某种决定,站了起来:

  “如果我能活着,一定回来找你。”

  这一刻,她的坚定,谁也不可能挽留得住。

  她转身便走,周奕一脚把四大寇手下头目的尸体踢开。

  他走到观门口,望着那道头也不回,径自下山的紫衣人影,一脸深沉.

  立冬后三日。

  淮安郡,紫衣少女过了桐柏山,直去桐柏渡口。

  大尊从漠北南下,必然涉足中原。

  背叛大明尊教的下场,那就只有死。

  看透了善母蛊惑人心的教义,她注定不会再回漠北。

  因曾在南阳露过行藏,善母必然会去找寻。

  只有在更南边露面,才能把人引走。

  黄昏时分,阿茹依娜踏着冬日寒气,听到淮水之声,不由回望卧龙山方向。

  她眼中的不舍,此际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脸上。

  只惜乱世江湖,天下形势每日皆变,没有安心练功的机会。

  除非抛弃凡俗,远遁深山,不顾大势。

  但以他的身份,享受不了这份安逸。

  若给他个十年八年,以他的才情,定然是另外一番光景。

  表哥,这是我能为你做的。

  她的武功很高,可当大尊善母到来时,只会带来难以预料的负面效果。

  干脆地转过头去,直往淮水之畔。

  接近桐柏渡口时,暮色渐合,天已昏黑。

  大多数船家,夜晚会泊在岸边。

  尤其是险滩暗礁多的地方。

  桐柏渡口这边,到了晚间,只要是船尾亮着渔火,那就代表泊舟,行道之人无需去问。

  若瞧见船头船尾皆有渔火,那便是路熟胆大的船家,要挣个夜渡钱。

  “姑娘,要乘夜船吗?”

  一位平顶木舟上的船家朝岸边喊道:“直接到汝阴郡,去颍上,这条路老朽熟得很,船钱只加日间三成。”

  他喊了一声,却没等那姑娘答话。

  等了一会,又催促一声:

  “走不走,马上就解缆了?!”

  可是,那姑娘还是不回话。

  甚至都没朝他这个方向看。

  这时,桐柏渡口边上,几名来自弋阳郡卢府的大汉走了过去,直接把船家的缆绳解了,然后跳上船去。

  “快走,快走!”

  霎时间,渡口停着七八条要走的船,全都入了淮水。

  水浪翻动,打在栈桥上。

  阿茹依娜望着船帆远去,目光移向一道白衣人影。

  他坐在栈桥末端,正在喝酒,渡口虽有不少人,却没人朝他这个方向靠。

  这背影,她可熟悉得很。

  见他头也不回地朝她招手,少女犹豫一下,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她坐了下来。

  “知道我怎么追上你的吗?”

  没等阿茹依娜说话,周奕继续道:

  “从南阳到新野、上马、平氏、桐柏,甚至是汝南,都是我的人。”

  他朝远去的帆船一指:

  “如果我愿意,这些船今晚到不了颍上,他们只能停在谷水渡口,或者黄水北岸。”

  “寿春八公山之前,可以叫他们停在任何地方。”

  “你走到哪里,我都能知道。”

  “再有,若论及轻功赶路,天下间能与我相比的人,屈指可数。”

  阿茹依娜望着淮水,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才道:

  “我离开一段时间,你会更安全,这时与大尊善母相斗,太勉强,也不理智。”

  她盯着淮水说话,已不敢朝身旁之人看。

  “这里不是漠北,大尊的马跑不起来,他在我眼皮底下办事,哪有那么容易。”

  “阴癸派占据襄阳,又曾到郡城经营。但那又怎样?”

  “在南阳,阴后说了不算,周老叹说了也不算。我的话,却能传到周围几郡。”

  “在这待着,不用担心连累我。”

  “你跑远了,到时候大明尊教的人找到你,我一点办法没有。那时候,只能给你出黑了。”

  阿茹依娜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