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菈荻问：“那么，您现在决定怎么处置我呢？”
保罗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看着女顾问，“处置？为什么要用这么冷冰冰的词？”
女顾问露出苦笑：“将女巫绑起来烧死，不是教会一贯提倡的做法吗？”
保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救了我们一大帮人的性命，我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把你烧死。”
菈荻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了下来，庆幸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谢谢您，格莱曼伯爵。”
“这是我应该做的，还记的你第一次来湖心镇的时候我们在月下的谈话吗？我当时说什么来着——一个动物，只要长得像驴，走路像驴，叫声也像驴，那它就是头驴——啊，抱歉，我当时只是在类比。“
他突然想到面前坐着的这位大美女就是一名女巫，用驴来比喻貌似不太合适。
“噗嗤！”女顾问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个类比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
保罗和奥斯汀对视一眼，他们和女顾问之间距离感似乎没有了。
“总之，我希望我们生活在一个开明的时代，你的身份我们暂时会保密，也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作为政务院的顾问继续在这里生活和工作。”
“您不怕一旦被教会发现可能会承担的后果吗？”
“据我调查，迄今为止没有一条明文法律规定发现巫师后必须交给教会或者烧死，以前的种种事例几乎都是依靠民众和掌权者的‘自觉’，虽然这种‘自觉’是被自身的愚昧和教会的蛊惑、胁迫催生出来的。”
保罗想起了自己刚制造出火枪的时候，伦纳德院长和安德森神父还过来调查他的巫术嫌疑，当时自己还被他们口中的宗教裁判所吓住了。
菈荻感到很惊讶，格莱曼伯爵的语气中隐隐包含着对教会的不屑。
保罗继续说道：“不过，鉴于这次发生的事情，我必须对巫师或者法师这类神秘的群体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希望你能如实会回答我的一些疑问。”
“当然，格莱曼大人，我必定知无不言，但我不想透露其他法师的信息。”
“我不会让你做出卖同伴的事，那么我就开始问了。”
保罗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开口提问。
“一般人都称呼你们为巫师，可你说过，更愿意称呼自己为法师，这两者读音很相近，又有什么区别吗？”
“没什么区别，这两个称呼都是指同一类人，只不过教会在妖魔化我们的时候喜欢用’巫师‘这个词，久而久之这个词就含有了贬义，当在民间流传甚广后也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我们自己，毕竟大部分法师都是来自民间，所以我们更喜欢用’法师‘自称，以和大众心中那种邪恶堕落的形象做切割。”
“你们的这些奇怪能力，呃……也就是【魔法】，是怎么得到或者传承的？”
“一个人在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师后，他就有了收徒的资格，如果他有这个意向的话，会在民间寻找有资质的孩子，向他传授魔法的知识。刚接触魔法的人只能称之为学徒，直到他的能力被导师认可之后，才能有资格称为法师。”
“你是怎么成为法师的呢？”
“我在6岁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导师，是她传授给我奥法的知识。抱歉，关于我导师的事情，我只能言尽于此了。”
“好吧，那么你们寻找学徒的时候，他们或者他们的父母不会介意你们的身份吗？毕竟法师在民间的形象……”
“鉴于法师在民间传说中的形象不佳，我们会先和目标进行长时间的接触并相互了解，在合适的时候再表明身份，如果对方感兴趣，我们才会收为学徒，有的法师会穷尽一生去寻找传人。但也有少数邪恶的法师会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胁迫、蛊惑对方成为学徒。也有普通人出于一些特殊的目的去主动寻找、接触和学习魔法。”
“特殊的目的？”
“财富、权力、仇恨等等。”
“你们都有些什么魔法呢？”
“有直接攻击的法术，比如人们印象中法师都会的’火球‘，有迷惑人心智的法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或者下意识的服从法师的命令，不过施展此类法术的条件极其苛刻。还有能够增强人体能力的法术，比如这次事件中的那个法师，让自己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增强人体能力？力大无穷？”
一旁的奥斯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们可以制作带有魔法效果的药物吗？”
菈荻点头确认：“一些也同时也精通炼金的法师是会制作魔药的，能附加上出多强的效果就得看这个法师的水平了。”
保罗和奥斯汀说过，这次拦路的巫师说过加登是他的手下，这么一来事情就明了了，海盗们服用的那批神秘药物就是这个巫师提供的，加登海盗团能够如此迅速的崛起于这个巫师的支持密不可分。
“你们能有多强呢？一个法师可以对付多少普通人？”
“大人，这无法具体说明，魔法不仅仅是用来战斗的，有许多法师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力。如果您说的是那种专精战斗的法师，一个刚刚出道的新手法师，如果他不会某些针对性的魔法或者对魔法掌握不精的话，也可能被一个普通人正面干掉，不过，随着施法水平精进和战斗经验的增加，他能够渐渐地做到以一敌多。但是，从小训练的骑士和经验丰富的老兵也能轻松地对付大批普通人，说到底，除了能够施展神秘的魔法，我们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遇到的那个家伙貌似可不这么认为，话语间满满的优越感。”
菈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确实有一些法师认为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不过大人，这种人在哪个群体里都有。请恕我冒昧，几乎所有的贵族不也认为自己的血统比平民更高贵吗？”
“嗯哼！”奥斯汀清了清嗓子，提醒她这句话太过分了。
保罗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讪讪地说：“呃……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这么认为啦。我们遇到的这个家伙，在专精战斗的法师中是个什么水平？”
菈荻微皱着眉头说：“很强，他应该是我所知道的法师中近身战斗能力最强的。不过，要不是我这几天不方便……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保罗没怎么听清她后面的话，“嗯？什么不方便？”
女顾问脸上微微一红，“没什么，大人，您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啊，暂时没有了，以后想到再说吧。“
保罗来到她的面前，微笑着说：”菈荻小姐，看样子你还得多一个身份了——我的神秘学顾问，不知你意下如何？“
菈荻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探寻他的内心。
良久，女顾轻声回应：“非常乐意，我的大人。”
第143章 教会
在与女顾问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谈后，保罗请她先回去休息。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奥斯汀两个人。
保罗转向海军司令：“你对巫师和魔法是什么看法呢？”
奥斯汀老实回答说：“我以前倒是没认为他们有多坏，但觉得他们至少都是高傲冰冷的，对普通人不屑一顾的那种。不过看从菈荻女士的表现看来，我们对他们的固有印象是错误的，至少一部分人不是这样的。按照您的说法，她是在预知到危险的情况下主动要求与您同行的，遇袭之后，在刺客明显针对您的情况下，她也没有独自逃跑，而是留下来与您一起作战。”
“真希望其他人也如你这般想。”
“大人不必过于担忧，其实相较于宗教氛围浓厚的南方，我们北方对这些传说中的事物算是相对‘包容’的。“
“哦？具体说来听听。”
“根据老人们的说法，即便是猎巫运动开展的时候，我们这里也是基于’无罪推定‘原则进行的，如果一个人被指控有巫术活动的嫌疑，在找到此人确系有危害他人举动的直接证据之前，哪怕裁判所认定此人是一名巫师，也是不能烧死的，冤案不能说没有，但相较于南方少之又少。”
“那些有嫌疑但没证据的人怎么处理？”
“其他地方不知道，我们这边是把他们关上30年，进行长期观察后，确认没有用魔法自救的嫌疑再放了。”
保罗哭笑不得：“我们这里人的还真是’仁慈‘啊！”
现在人的平均年龄有没有30岁还不知道，这可好，被指控后一辈子基本上全搭进去了。
“事实上没有哪次猎巫运动能够持续长达30年，基本上关了几年后就都放出来了。”
“那以前有抓到过真正巫师的记录吗？”
“公开的记录当然都说是真的，至于真相，谁知道呢。”
保罗很奇怪：“我不明白，为什么都是教会，南方和北方的处理方式如此之大呢？”
奥斯汀呷了一口水，慢斯条理地为保罗科普起来。
“首先，教会作为一个庞大的实体，内部乱七八糟的事情同样不少，中央教廷与地方教会之间的矛盾，理念不同的各个教派之间的矛盾，错综复杂，没有个几天几夜根本说不清楚，历史上不同教派打过多次内战，而地方教会公开违抗教廷总部的事情也屡有发生，地方教会与地方教会之间也不尽认同彼此的做法。”
“其次，教会在圣都区域的统治力量最强，并以此为中心将影响力向整个大陆辐射，到了我们西北海湾这种鸟不拉屎的文明边缘地带，它的影响已经大大递减了。而我们这里的领主们又蛮又横，宗教虔诚度仅在及格线以上——抱歉我不是在说您。”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嘛，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可不愿意自己治下的子民被一帮外人随随便便地绑了开烧烤大会，倒不是因为对子民的爱护，更多是出于维护自己的权威——抱歉我也不是在说您，所以，在经过几次’友好亲切‘的谈判之后，裁定权归教会，但执行权被领主们牢牢抓在了手里。”
保罗问：“教廷总部就这么坐视不管吗？不会派军队来征讨我们吗？”
“这里法理上是奥尔多王国的领土，他们得先过国王陛下那一关，而基于和领主们同样的理由，国王陛下也总是护着自己的封臣，对于奥尔多国王和伽贝拉皇帝这样的大国君主，教廷总部向来有足够的理智和宽容，您听说过罗德尼十五世在位时的大主教之争吧，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最后还不是妥协了。而且就算是国王陛下任由我们自生自灭，西北一带的冬天也是所有军队的噩梦。”
保罗又问：“可我听说过教廷曾经罚了某国君主在冰天雪地里赤着脚站了三天三夜。”
奥斯汀回答：“那是南方一个小国的国君，大陆南方小国林立，矛盾丛生，教廷都不用自己出手，挑拨离间下就能搞垮一国王室。”
保罗托着下巴如有所思：“照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教会挺弱鸡的。”
他突然忿忿不平起来：”我刚造出火枪火炮时，伦纳德院长和安德森神父过来调查我是不是在研究巫术，居然用什么裁判所威胁我，我竟然被他们吓怕了，还把火枪这样的军事机密给他们看。”
“咳！”奥斯汀咳嗽一声，“伯爵大人，恕我直言，以那时候格莱曼家族的实力而言，他们的威胁还真不是一句空话，您当时的退让是明智的。”
保罗赞同他的观点：“也对，我们当时只有区区几百人，十几条枪。”
奥斯汀继续说：“一切的尊重和忍让，都是国王陛下和各大领主们用实力换来的，这个世界，终归还是要靠拳头来说话，所以……”
“所以什么？”
“请拨给我们更多的军费！”
……
第二天清晨，保罗在奥斯汀和菈荻的陪同下前往造船厂视察新造的帆船，一路上边走边聊。
“我说菈荻小姐，你以前冒险团的同伴知道你的另外一个身份吗？”
“他们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女顾问的脸上浮现出感动之色。
“但他们不仅没有告发我，还继续像对待家人一样照顾我，我一辈子都欠他们的情。”
唉，想不到这个女学者平日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内心却是这么柔软啊。
“那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呢？”
“也是在一次突发事故中，我使用了魔法，被他们当场判断出来了。”
一旁的奥斯汀称赞道：“为了救助同伴而甘愿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这样的同伴谁不想要呢？”
“司令大人过奖了。”
保罗一拍脑门：“我突然想起来了，在富兰港教堂的那次……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菈荻脸上一红：“十分抱歉，我的大人，不过那也是您自己心存善念，想着救助当时昏迷的镇长，所以才中了我的暗示术，否则我是不会成功的。”
“哈哈！”保罗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没想到我是个这么好的人。”
众人边说边走进船厂区域，在远处的港口，两艘帆船高高的桅杆已经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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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南方号
艾伦站在队列末尾，他的神情十分紧张，一会儿望望船厂门口，一会儿低头查看自己的衣领整理好了没。
舰长奎克拍了一下他的头，“嘿，小子，干什么呢，别动来动去的，好好地站着。”
“唔……是！”少年微红的脸庞上神情一凛，目视前方不再动弹了。
昨晚接到海军总部通知，说是有大人物要来造船厂视察，让驻扎在船厂做新装备验收工作的原希望号和另外一艘船的舰员们做好迎接准备。
直到今天早上吃完饭后，船厂才得知：要来视察的人正是阿尔达的领主保罗·格莱曼。
预定中的时间一到，厂里的官兵们便被集合起来列队欢迎，船厂负责人鲁宾，
少年艾伦刚刚加入海军没几天，很多人和事都没熟悉，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一听阿尔达领主要来视察他们，不免心下慌张。
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是附近镇子上的镇长，见过离领主最近的人是来村子里征税的税务官，还没见过一个真正的贵族，更别说是一个领地里的实际统治者了。
按照大人们的说法，那可是一言一行都能决定他们这些平民命运的人啊。
阿尔达的领主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和普通人一样长着一个鼻子两只眼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口传来一声通告：“格莱曼伯爵到！”
“全体都有——立正！”
随着奎克的一声命令，所有的官兵从稍息状体立刻变为立正。
然后一行人就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
“敬礼！”
伴随着第二声命令，官兵们齐齐行举手礼。
进来的一行人中，艾伦认得其中一人是海军司令奥斯汀，此刻他和另外一人也举着手向官兵们还礼。
至于另外一个人，看周围的人对他一副恭敬的样子，不难猜测他就是阿尔达的领主格莱曼伯爵。
艾伦有点惊讶，伯爵貌似也就是16岁左右，有着深棕而近乎黑色的头发和眼眸，容貌平淡无奇，因为是长于贵族之家，他看起来要比村子里的同龄人要壮实一些，这样年轻的一个人就是阿尔达伯爵领的最高统治者吗？
伯爵的身后跟着一位长着绿色头发的女性，十二岁的男孩子已经开始留意异性的容貌，艾伦还没见过这么有魅力的大姐姐，在海盗据点遇到的那个女孩也很漂亮，但和眼前这位相比只能算是青涩的小苹果。
“这就是我们的海军候补生？”格莱曼伯爵看到了一排站立整齐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