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第79章 猎巫
九月份的西北海湾已经有了秋意，漫山的树林慢慢披上了金黄与橙黄的色彩，农民们辛勤地在田地里忙碌着收获作物，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季做准备。
在阿尔达伯爵领内一条自南向北通往湖心镇的路上，一支车队正慢慢行驶着。
这队人马正是奎勒·福斯特为他的好朋友保罗征募的第一批工匠人才和和他家族的一支商队，他们从角湾搭船走海路避开了奥尔多王国南方的战乱区，然后在王国的西海岸登陆，再从那里北上经由陆路前往王国西北地区。
而护送这支队伍的，正是之前的利奇曼冒险团，只不过这次他们是全员出动了。
……
时间往前回退两个月。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废物儿子啊！”
角湾同盟评议会的成员——福斯特侯爵，在自己的府邸里一脸悲愤地大声喊道。
站在旁边的是他那一脸委屈的次子——奎勒·福斯特。
奎勒不满地反驳道：“老爹！我不就是偷偷溜出去几天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福斯特侯爵瞪了儿子一眼：“你不告而辞的事情以后再找你算账。”
他双手举着一个瓷碟在奎勒眼前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先说说你干得这件蠢事！”
奎勒一脸不解：“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啊，让我回来替他宣传一下，他打算往南方卖，我知道这很值钱，所以才特意请您这位商业老手来估算下价格，怎么就被您说成蠢了？”
福特斯侯爵先是小心地将瓷碟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拍儿子的脑门，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家族的商业天分怎么到你身上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呢？你当时就应该果断把它的独家代理权拿下啊。”
奎勒恍然大悟：“呃……原来您是为这事啊。”
看儿子一副才明白过来的样子，侯爵更是火大，指着儿子的鼻子开始痛批。
“整体不学无术，就知道四处乱逛！”
“你哥哥多让我省心，15岁就能自己谈成一笔生意。”
“二十岁的人了，现在还一事无成。”
……
奎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照例让老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福斯特侯爵骂累了，拿起水杯想润润嗓子，刚碰到嘴唇就想起有比教训儿子还紧要的事来。
“快快快，带上一支商队去西北海湾，把这个‘瓷器’的代理权谈下来，还有那种新型的纸，也一并谈下来，这都是前景大好的东西。对了，你的那位伯爵朋友不是缺造船工匠吗？现在就去招人，他要多少就招多少？不够就从家族船厂里抽调一批。”
奎勒随口应道：“好好好，父亲大人稍安勿躁。”
见儿子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福斯特伯爵跳起脚来：“现在就去！！！”‘
奎勒叫苦道：“不是吧，我才刚到家唉，得休息几天吧。”
不过看父亲要拿水杯砸他脸的架势，他马上一溜烟跑出去办事了。
……
利奇曼冒险团的众人从冒险者公会里拿到了此次任务的酬金。
团长梅鲁非常开心，举着钱袋子说：“这次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咱们去找个美食店大吃一顿吧。”
众人纷纷拍手赞成，兴高采烈地在大街上找起美食店来。
突然大街上一阵骚动，行人纷纷避让到两边，很快大街的中间被空了出来，冒险团众人也跟着人群避到道路的一侧。
迪恩拉了拉旁边一个路人的衣袖，问道：“打扰一下，我们刚到这里还不熟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路人回过头来说道：“前几天裁判所抓到了一个女巫，这会儿就要上火刑架了！”
迪恩一惊，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同伴菈荻，果然，学者女孩的脸已经是一片煞白。
冒险团的其他同伴也是脸色凝重。
猎巫运动，这是教会发起的规模最大并且延续至今的活动，据迪恩所知，在其最疯狂的时期，仅弥赛亚一个城邦一年之内就烧死了400多个有巫师嫌疑的人。
漫长的猎巫运动制造了无数惨剧，很多时候甚至连教廷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制造了冤假错案并为当事人平反。
中间有那么一段时间，少数学者和贵族大胆地反思批判过猎巫运动，加上教廷内部明理会的崛起，猎巫运动陷入过低潮。
但是近几年来，猎巫运动又开始兴起，讽刺的是，这一次恰恰是在标榜思想开明的南方诸国兴起的。
可要说教会是无中生有吧，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迪恩就知道有一个……
道路两边的路人开始喊了起来。
“烧死这个女巫！”
“烧死这个和魔鬼淫乱的婊子！”
在教会骑士的押送下，一辆囚车缓缓地从大街上驶过，很多路人向囚车投掷石子。
囚车里用铁链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只从头发缝隙中露出一双呆滞不动、了无生气的眼睛，任凭坚硬的石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给早已是遍体鳞伤的身体不断增加着新的伤痕。
继续往前走就是市中心的广场，那里的火刑架已经准备好，女子的命运已经注定。
菈荻扯了扯团长的衣袖，低着头小声说道：“梅鲁，我们走吧……”
梅鲁一把抓她的手紧紧握住，附在耳边说：“别怕，我们永远会保护你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也没心情去享用美食了，于是返回旅馆。
进了旅馆大门，他们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利奇曼冒险团的兄弟姐妹们，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们了！”
奎勒上来就紧紧拥抱了团里的两位男性。
团长梅鲁一脸无奈地说：“喂喂喂！福斯特大少爷，我们才分开半天啊！”
“哈哈哈！别在意细节啊。嗯？你们的表情怎么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
梅鲁说：“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我们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奎勒一打响指：“就是怕你们离开，所有我才这么急匆匆地来找你们。我有一个紧急任务想委托给你们。”
“什么任务？”
奎勒指着北方说：“我父亲让我领一支商队再跑一趟西北海湾，你们愿意护送我们过去吗？佣金什么的你随便开价。”
“哦？”梅鲁来了兴趣，倒不全是因为佣金，而是她内心也打算离开南方，领着团员避一下最近猎巫运动的风头。
她看了一眼迪恩和凯，两人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点头表示同意。
梅鲁便说道：“好吧，奎勒少爷。不过既然是一个商队，单凭我们几个可护送不过来，得汇合另外几个团员才能出发。”
奎勒高兴地说：“恰好我也需要些时日，那就这么说定了！”
今天顺手搜了一下资料，发现历史上的猎巫运动恰恰是在文艺复兴之后达到了最大规模，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第80章 终于来了
“奎勒少爷，前面那个大湖应该就是维斯湖了？”
队伍里一个略显稚气的年轻人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老船匠班杰明不禁笑了一声，这个叫维托的小学徒的劲头儿还真足啊，走了一天的路，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是一脸疲惫，只有他还在兴致勃勃地四处观望路上的景色。
骑在马上的奎勒笑着回应：“没错，没见过这么大的湖吧？看到湖面上的那个岛了吗？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湖心镇啊，这就是奎勒少爷所说的那个领主所居住的地方吗？班杰明的内心稍微激动起来。
已经年近四十的班杰明是个经验丰富的造船匠人，在各大船厂里造了半辈子的船，于角湾一带的造船业中小有名气，但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总是喜欢琢磨如何改进当下的船只。
就在三年前，他想尝试一下那种不依靠船桨，仅仅依靠风力驱动的船只，这倒不是他首先提出的，历史上不少人制造过这种船只，只不过是因为角湾的大环境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也就没有流行开来，自己造了几十年的桨帆船有点腻了，班杰明很想尝尝鲜。
但凭他一个工匠的财力可造不起大船，他找到船厂老板商议此事。班杰明毕竟是厂里的老工头了，老板表示我很重视你的意见，待我研究研究再回复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班杰明愤而辞职，连续跳到其他几家船厂里工作，可每个老板都舍不得投入一大笔钱去试验一种在角湾可能没人买的船型。
在此期间，他遇到了一个叫维托的16岁男孩，他的理想是“去海的那一边看看”，所以跑到船厂来学造船技术，梦想着打造出一艘能够深入大洋的船只。要让船只有这个本事，靠人力划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风力，班杰明觉得小家伙的理想与自己的目标不谋而合，就收下他当了自己的学徒。
师徒二人继续碰壁了一段时间后，心思渐渐淡了下来，然后就碰到奎勒·福斯特满世界地招募船匠。
班杰明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过去打听，奎勒那天恰好在招募地点，见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匠，就亲自接待了本杰明，交谈期间向他描述了在富兰港船厂里看到那两艘模型，把本杰明撩得心头突突直跳，仿佛开启了人生第二春。
本杰明考不犹豫地就辞了当下的工作，在奎勒处报了名，顺便把自己的小学徒也带上了，小家伙本来就想到外地看看，知道要去西北海湾后也是一万个愿意。
现在，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来到镇子入口，已经有一队人在等待他们了，在他们距离湖心镇还很远时，奎勒就派出快马通知了保罗。
奎勒跳下马，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对方早已伸出了右手。
“好久不见了，奎勒。”
“好久不见了，保罗。”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奎勒转身把手往后一扬说：“你要的船匠给你带来了，这一次是30人，不过仅仅是第一批，以后还会给你送来，以及你要的其他领域的人才。”
保罗使劲一拍奎勒的肩膀：“谢啦，我等的头发都要白了。”
然后十分热情地向奎勒身后的众人打招呼：“欢迎诸位的到来，希望你们在我的领地生活得愉快。”
他还看到了其他熟悉的身影，问候道：“利奇曼冒险团的诸位，你们好啊。”
奎勒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向他致意。
保罗命人妥善安置奎勒带来的人，而奎勒和商队的实际负责人克里斯托弗主管被邀请到领主府一起享用晚餐，还找了拜尔丁伯爵麦隆·加纳德以及福特总管、汉塞尔等政务院高层人员作陪。
晚餐上所用的器皿都是瓷器，而且是上了花纹的瓷器，让奎勒和克里斯托弗着实震惊了一把。
特别是克里斯托弗主管，拿起一个瓷碗在烛光的照耀之下细细地打量，一边不由自主地发出种种惊叹之语。
用刀叉往瓷碗上轻轻一敲，就能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还真是一种神奇美丽的造物啊。
晚餐开始后，奎勒向保罗传达了他父亲福斯特侯爵的合作意图，他的家族想获取瓷器和纸张在南方的独家代理权。
“没问题！”
保罗一口答应，随即补充道：“但是要加上一个期限，期限到了后，如果双方都满意才能续约。”
他如今在北方都是势单力薄，更别提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了，要想在南方活动，必须依靠福斯特家族这颗大树，但不能依靠一辈子。
克里斯托弗主管笑眯眯地说：“当然，当然，我们那里都是这么做的。格莱曼大人请放心，与福斯特家族的商会做生意，您绝对不会吃亏。”
他打定主意如论如何也要把代理权搞到手，这次走的时候就带走一批瓷器和一批纸返回南方。
此时真正具有实用性的瓷器已经开始量产，在取得拜尔丁，实力大增之后，湖心镇扩大了瓷窑的规模。
此时里面的工人数量已经高达到50多名，能够月产3000件普通日用瓷器，当然因为大部分工人都是新手，熟练度不佳，所以烧出来瓷器质量参差不齐。
现在湖心镇瓷窑的业务有两种：
一是烧制瓷窑自己定型的普通瓷器，以一些日用瓷器为例，一个托盘定价在2枚银币，碗碟则是1枚银币；
二是烧制客户按需定做的瓷器，这个视制作难度进行定价，高的甚至可以达到每件几十枚银币。
把一堆高岭土变成一大堆闪亮亮的银币，想想就刺激。
不过，瓷器的消费群体定位不是普通平民，毕竟在很多老百姓连银币都没摸过，更谈不上去购买了，主要面向的还是贵族和富裕的商人。
因为两次军事胜利，让保罗开始有点“膨胀”，也不再惧怕树大招风。他指示负责商业的福特总管放开了贸易限制，将阿尔达的贸易范围逐渐往东、往南开始扩展。
瓷器和纸都是抢手货，此时的湖心镇已经不复之前的宁静，初步有了一些“繁忙”景象，外地商人时常过来，带着大量的纸张和瓷器离开。
保罗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浮桥拆掉，请建筑师来设计一座真正的石桥，现在这座松松垮垮的浮桥实在是太影响交通了，也太影响镇子的形象了。
或者往维斯湖的南岸迁过去一些民众，建立新的居民点，把湖心镇扩展成一座真正的城市。
相信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第81章 海盗最爱——斯鲁普船
福斯特家族一行到达湖心镇的第二天早上，保罗便迫不及待地率领一众造船工匠们前往富兰港。
至于商业合作的细节，自有老福特等人与克里斯托弗主管慢慢洽谈。
奎勒和冒险团诸人也一同随行，路上他们聊起来南方的局势。
“贾尔斯正在吞并荆棘要塞以南那些不服从他的领主，恐怕没人能够坚持下来，毕竟他的实力太强大了。”
奎勒对保罗如此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