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第267章 镇压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保罗睁着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向众人宣布了他的后续处理：如果乱民拒绝了最后通牒，他授权戒严部队采用一切可用的手段平息这场暴乱，包括使用火枪和大炮，既然参与暴乱的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恐怕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让他们安分下来已经不太可能。
屁股落在封建主的位子上就要走封建主的觉悟，纵使失败不可避免，也决不能像那位锁匠国王一样，因为不断地妥协退让而被子民欺辱而死——保罗如此为自己打气。
政务院和军队的人纷纷称赞领主的“英明决定”，而葛德文等盐场主的到来更是坚定了他的决心。
“伯爵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葛德文等人扑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们衣着狼狈，看得出是连夜赶来湖心镇。
“那帮暴民把我们在海边的盐场毁了！还打死了不少工人。请您务必派军队把他们抓起来通通绞死！”
在盐场主们泣不成声的哭诉中，保罗了解到事态已经愈发严重。
“您的那位海军司令竟然非要等您的命令到了才发兵，不得已之下，我们就跑来求您了。”
葛德文的语气里透露着对奥斯汀的强烈不满，如果他变通一点，暴乱很快就会被扼杀在萌芽中，自己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
“报告！湖心镇已经授权我们动用一切可行的手段平息这场暴乱。”
亲自率领水兵封锁路口的奎克舰长接过传令兵递过来的书面命令。
昨天晚上他们接到了湖心镇用鱼隼传来的命令——隔离暴乱区域，然后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海军紧急行动起来，他们以军舰为单位分头行动，每船一百多人，封锁了各个路口。
“全体人员集合！”
随着奎克的命令，南方号上的水兵很快列队完毕。
“我们的接下来的目标是法贝村，按照上面的命令，要尽快恢复那里的秩序！”
奎克一挥手，“出发！”
……
凯文站在地主巴登家的塔楼上，往村外的大路上张望。
院子里的同伴们正在兴高采烈地杀猪宰羊准备新一天的食物，然而他的内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不由地再一次开始回忆……
当村民赶跑第一批收税人后，地主巴登很快就派来了第二批人，这批人更加凶神恶煞，还带着刀枪棍棒，他们出言恫吓，扬言村民们再抗水不交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双方的交流越来越紧张，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终于上升到了肢体冲突。
而肢体冲突一旦开始就收不住手了，村民们积累已久的怨恨在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平日里温驯的他们骤然展现出了狂暴的一面。
巴登的收税队伍虽然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但和村民们相比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不一会儿就有一大半的人倒下，剩下的人浑身带伤夺路而逃。
大家在短暂的欢呼后，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被刚刚发生的事情搞得热血上涌的凯文跳到高台上喊道：“诸位！我们现在和巴登是彻底撕破脸了，他肯定还会再派人过来胁迫我们，所以我提议，与其被动地等着对方来人，不如我们主动找上门去，让他说清楚这个【战争税】是怎么回事，他拿不出领主府的法令来，背着领主私设新税，就算是领主府派人过来调查，我们也有理说。”
有人问道：“凯文，你确定巴登是在背着领着私设新税？”
众人都被这个问题搞得紧张起来，刚才只是在听凯文在信誓旦旦地说巴登背着领主府乱收税，大家都没考虑过是不是真的。
凯文确定地说：“大家放心，我往湖心镇跑了那么多次，从来都没听说其他地方要收什么战争税，巴登一定是在诓我们的。”
“可是，那可是巴登老爷啊！这一代最大的地主，他的家里很有势力的。”
打跑收税人后，不少人的血气已经消散，对地主老爷的恐惧担忧再一次占据他们的内心。
“村民们！”
凯文怒其不争地大喝一声。
“你们以为巴登会善罢甘休吗？不，绝对不会，他一定会图谋报复的，而且他还会精心给我们编织好罪名扣到我们头上，纠集更多的爪牙来对付我们，我们必须乘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主动找上门去和他对质谈判。让他在理亏的情况下和我们定下协议，将税款降到一个我们能负担得起的水平。”
有人问：“可是，收税不是领主大人定下的吗？”
凯文解释道：“我以前跟你们讲过，巴登只是个包税人而已，他承包了我们这片地区的税务，领主府只是定期向他收取定额的税款，但他向我们收取的实际税款绝对远远超出他付给领主府的税款，这其中的差额自然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看人们还在犹豫，凯文力焦急地劝：“人都被我们打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好不容易逮到了巴登的一个罪行，我们得把握这个机会，逼他降税，否则我们就去湖心镇告他。”
又有人问：“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湖心镇告发他呢？”
凯文解释：“私设税种的是巴登，如果领主府换了包税人，我们面对新包税人前面就没有交换条件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新包税人肯定也会想着从我们身上大赚一笔。还不如留下巴登，以不揭发并让他多少有些赚头为条件，换取让我们少交一些税款。”
“好主意！”
“我看这个法子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支持凯文，渐渐地所有人都站在了凯文一边。
没办法，但凡有一条活路，大家都不想得罪那个大地主，可是最近的生计越来越困难，这种情况下还要加征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战争税，让大家怎么活下去。
与其饿死，不如拼一把。
见自己的提议获得了大家的响应，凯文便安排人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巴登家打手抬下去包扎救治，虽然他很痛恨这帮狗腿子，但他们都是重要的人证，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有人提出建议：“巴登家大业大，豢养的打手很多，单凭我们这一个村子还有点势单力薄。但是还有别的村子也受到他的压迫，不如劝说他们和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去找巴登算账。”
这个主意不错，很快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我们去讨个说法！”
“揪出那个骗子来问个明白！”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从人群中传出。
于是一支由青壮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沿途经过的村子不断有人加入他们。
第268章 失控
但是当抵达法贝村的时候，事态的发展却超乎了凯文的预想。
有一点他猜中了，地主巴登还没有准备好下一步的行动，凯文率领着村民们将巴登家的宅院包围起来，要求巴登亲自出来谈判。
法贝村的居民们还没看过这种阵仗，敢把巴登老爷家围起来的一定是哪路强人把，一个个吓得都躲在自己家里。
巴登家的大门紧闭，里面还是养了不少仆人和打手的，他们手持武器以及木棍锄头等可以充当武器的家什，登上墙头护住宅院——巴登家族身为此地最大的地主，而且做了不少亏心事，因为对于自家的安全向来十分上心，把居住的宅院修筑的跟小型堡垒一样，墙头上都能站人。
凯文领着村民在墙外喊了半天，他们的目标——地主巴登仍然没有露面，但是他的管家，一个肥头大耳，腰围和他的主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的家伙，慢悠悠地登上了墙头。
管家傲慢地说：“你们不老老实实地交税，打伤了巴登大人的手下，竟然还有胆子跑到法贝村来撒野！”
凯文等人被他的态度激怒，纷纷吼道：“让巴登亲自出来跟我们说。”
管家不屑地说：“放肆，巴登老爷也是你们这帮贱民想见就见的？我奉劝你们，别有什么痴心妄想，乖乖地回家准备好税款，老老实实地交上来，巴登老爷说不定会大发善心赦免你们的抗税之罪。”
凯文高声说道：“哼！你们私自设立战争税的罪行已经被我们发现了！”
“荒唐！巴登老爷也是遵循领主府的命令行事！”
“那你倒是把领主的法令拿出来啊！”
“胡闹！领主的法令也是你们能看的？”
“拿不出法令来就是假的。本来我们应该去告发的，但是如果能按照我们的条件降低人头税，我们可以不去领主府告发你们。”
管家听了凯文等人的要求后有点不可思议，然后带着极其夸张的表情、把手搭在耳朵上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别装糊涂了，赶紧让巴登自己出来！否则我们真去湖心镇告发他。”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承包了我一天的笑料，区区一帮贱民……哈哈哈哈！”
管家捧腹大笑起来，但是他一口一个【贱民】把墙外面的人群激怒了。
“哎呦！”哀嚎声响起，管家额头被一块石头砸出了血。
很快愤怒便取代了刚才的满脸笑意，管家指着人群破口大骂：“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打死这个狗腿子！”
愤怒的人群掷出了越来越多的石块。
管家慌张地向身后下令：“快！快点驱散这帮贱民！”
墙头上很快就冒出一批人，他们也手持投石索，将石块使劲往人群中射去。
村民们压根就没想到里面还有人装备着投石索，一大堆人中招遭殃，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在墙外站得很密集，投石索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准头，一些被击中头部等要害部位的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人群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混乱之后就是集体暴怒。
“打死这群恶棍！”
他们将一切能捡到的东西都往墙头扔去。
石块大战持续了一段时间，两边都断断续续地有人中招。
墙外人们的愤怒越积越旺，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杀了这帮混蛋！我们冲进去把那个巴登揪出来！”
谁也没有注意，不知道是什么人从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搞来了两把梯子，总之就是出现了，然后梯子被瞬速搭在墙上，愤怒的村民攀着梯子爬上墙头，与巴登家的护卫扭打起来。
见局势有点失控，凯文恢复了冷静，向冲上墙头的人大喊：“制服他们就好，不要搞出人命！”
但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喧嚣之中，似乎没人听到他的声音，或者顾不上听他的。
人们喊着、叫着，不断有人攀着梯子登上墙头，墙上的护卫很快就被压制住了，见自己处于劣势，大部分护卫跳下墙头往宅院内跑了，跑不掉的只好抱头蹲下，但是愤怒的人们似乎不想放过这帮狗腿子，不断地朝他们身上招呼拳脚。
越过院墙的人从里面把大门打开了，围在外面的人呼啦一声冲了进去。
凯文登上墙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制止了那些还在用拳脚报复护卫的人，但是这些没跑掉的护卫已经没气了。
“唉！”他长叹一声，然后站在墙上向不断地往院子里冲的村民们大声呼吁冷静一些。
但是没用，人们冲进院子后，使劲撞开各个屋子的门，揪出里面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痛打一顿，在失去理智的他们眼中，这座宅院里的人都是罪恶的。
暴怒的人群很快就将这座大宅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就是没找到巴登和那个管家的影子。
于是他们将宅院里的仆人绑起来，逼着他们说出巴登的下落，但是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搜索过程中，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发现了一个房间，里面摆着好几个箱子，当箱子被打开后，金灿灿的光芒让人们瞬间陷入呆滞。
箱子里面盛放着大把的银币和铜币，世代贫民的他们哪见过这么多钱？
在集体呆滞了半分钟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冲上去就抓起一大把钱往自己兜里揣，然后第二把、第三把……
但他很快就被推到一旁，后面的人群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拿起钱往自己兜里塞。
在其他地方搜索的人也闻声而至，几箱子的钱很快被瓜分完毕，不少人因为抢夺还打起架来。
等到箱子里一个子儿都不剩后，后到的人捶胸顿足，悔恨自己没有先找到这个地方。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可以弥补遗憾的方法，钱币虽然被抢光了，但是这所宅院里还有很多之前的物什啊。
接下来就是混乱的正式开始，人们开始到处搜刮宅院内的财物，见到貌似值钱的东西就装进袋子里。
巴登家的宅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法贝村的村民很快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那个不可一世的巴登老爷竟然被人打跑了！一帮外村人竟然在他家里肆意搜刮他的财物！
震惊之后就是不甘：怎么能便宜了那帮外村人！
不行，巴登家的财物也有我们的一份！这个地主平日里可没少压榨我们。
于是法贝村的村民也冲进了这所大宅，由于他们慑于先前那帮人的胆气，没敢索要已经被瓜分的财物，便抢夺起剩下的东西来。
家具被搬的搬，拆的拆，连他们没见过的花岗岩石砖一块一块地敲下来带走。
那些被巴登遗弃的仆人倒了大霉，他们被逼着交出自己身上的钱财。
法贝村是一个大村，巴登家族世代居住在此次，有几个独立出来的支系，还有村中其他一些富户，也都跟着遭了秧……
只有凯文呆呆地站在大门口欲哭无泪，他之前设想的不是这样啊！
当人们失去理智后，他试图阻止同伴们乱来，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甚至是他自己看到别人大把大把地拿钱时，心里也升起一股火热的冲动，好不容易才把这股欲望压制下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凯文有点慌了。
第269章 鼓动
狂欢——或者叫混乱更恰当一点——持续到了傍晚，等大家都精疲力尽后，法贝村一带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