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肯特家族的骑兵越来越逼近，距离方阵已经不足500米了。
“预备！”“预备！”
方阵面对骑兵的两侧最外面一排士兵立刻单膝跪地，第二排和第三排士兵仍然保持站姿，第三排士兵将火枪从前面士兵的空隙中穿过，三排士兵都手中的火枪指向前方。
“稳住、稳住！”
“没有命令千万不要开枪！”
马卡洛夫小声地提醒身边的人，很多人在面对高速突进的敌军时会忍不住提前开枪，而不管对方是否进入了射程，特别是那些从未上过战场上的新兵蛋子。
乔斯紧张地把做满是汗水的左手手心往身上抹了抹，然后又重新扣住扳机。这家伙在一开始使用火枪时是个左撇子，别人都是左手端枪，右手扣扳机，只有他是右手端枪，左手扣扳机。在经过了一段训练后，这种习惯被严格遵守《1991步兵训练条例》(参谋部编纂印发)的马卡洛夫中士给强行纠正了过来。不过在这种大敌当前的紧张时刻，他不知不觉地又恢复了自己的原始习惯。
他被安排站到了第三排，这是对他们这帮新兵的“照顾”，不过相应地身上的防护也不如前两排士兵，乔斯的上身只套了一具皮质铠甲，而前两排的士兵基本都身着重要部位由金属构成的铠甲。毕竟这是个冷兵器盛行的年代，再加上自己就能产大量的铁，保罗一点都不吝于提升自己军队的披甲率，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白刃战。
……
贾艾斯的嘴角往上翘起，轻蔑地耻笑一声。
他认出了前方挡路军队所打的旗帜，那是格莱曼家族的，就是去年那个差点和肯特家族打起来的小领主家。
“保罗·格莱曼！去年饶了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没想到你不知道感激反而妄图继续与我们作对！”
“格莱曼，看看你的军队吧！区区一千多征召来的农夫，拿着棍不是棍、枪不是枪的可笑武器，那些马也仅仅是用来拉车驮物的驽马。哦！阵型摆的倒是挺整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命令副手挥动旗帜，向另一支骑兵发出信号——一左一右冲散方阵。连骑士带扈从，自己率领的骑兵队伍共有将近300人，虽然人数远远少于阿尔达军队，但是贾艾斯自信冲散这个方阵不费吹灰之力。
骑士和农民，那战斗力可是天差地别。
打头的骑士抄起挂在马上的投枪——与地球上不同，这里的骑士并不认为使用远程武器是卑鄙可耻的——按照他以往的认知，只要自己和后面的同伴将手中的枪抛过去，那帮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就会抱头撅腚趴在地上或者干脆一哄而散，等对方的阵型一乱，他们就可以冲进去肆意践踏了。
而且看对面的方阵里连弓弩手都没有，这就更让人放心了，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调戏”对方。不过就算有弓弩手的存在，以普通士兵所能装备的低劣弓弩和自己身上厚厚的铠甲，想造成有效的伤害也很难。
……
近了！越来越近了！布莱斯高高地举起指挥刀。
在阿尔达军队中，空心方阵的四个边分别以前后左右称呼，现在正副四个营长各自负责一边，布莱斯负责指挥前方部队。
终于，第一个敌人冲到了距离方阵约为50米的地方，对方手上举着投枪蓄势待发。
“前方第一排开火！”
指挥刀迅速落下，布莱斯的命令响彻整个方阵。
“碰！”“碰！”“碰！”
连续的火枪轰鸣声响起，浓密的硝烟立刻笼罩了方阵前面。
跑在最前边的几名骑士立刻人仰马翻，保持着举枪姿势向后翻到，掉落在马下。
……
“不好！”掉在地上的骑士本能地想滚到一边去，他可不想被后面收束不住马蹄的同伴踩成肉泥。
但让他感到不妙的是，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想翻个身都很难。
等等，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骑士的大脑意识到哪里不对。
刚才只听到一阵响声，然后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再然后就从马上掉下来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完全没有看到来袭的轨迹。
骑士突然感到腹部右侧一股灼热感升起，下意识地用手一摸。
一个大窟窿——手上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惊，那东西竟然穿透了自己厚厚的铠甲！
更加恐怖的事情随之而来。
疼痛……越来越疼的感觉……取代了之前的灼热感，开始呈放射状地向全身传播。
“可恶！好痛！”
骑士从身侧抓了一把草，发泄般往半空中一扔。
映入眼中的是可怕景象——本应是发黄的枯草叶子被什么东西染成了红色。
……
“前方第二排开枪！”
后续跟来的肯特家族骑兵遭受了他们前面同伴的命运。
出征的两个营已经换装了燧发枪，没有了火绳，可以士兵们几乎是肩并肩地紧密排列，取得的一大效果就是齐射时火力输出密度的极大提升。
冲过来的骑兵有的人中枪，有的马中枪，有的人马俱中。不过托滑膛枪精度之福，也有很多人幸免于难，有的人胯下战马被枪声所惊吓，不受操纵地驮着主人乱跑。
但还是有幸运儿冲到投枪的抛射距离内，卯足力气将投枪往方阵中抛去。
在这些少数骑士攻击之下，阿尔达军队出现了伤亡。
伤员立刻被拖到方阵的中央空地上，一些刚刚训练出来、掌握了基本消毒知识和包扎技术的医护兵立刻为他们救治。
“前方第三排开火！”
布莱斯恨恨地下达命令，看到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士兵受伤，让他突然有些心疼。
第三排枪声响起，扔完投枪、调转马头试图脱离接触的肯特家族骑兵被一扫而空。
第一轮发射，就导致将近50名敌方骑兵丧失了战斗力。
第242章 空心方阵2
乔斯颤颤巍巍地装填着弹药，不时向前张望敌军的动向。
在开枪前那短短的几秒钟中，他经历了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为惊险的一幕，一把投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来，直接命中了乔斯身边的同伴，可怜的同伴就像是一个被被扔出去的布娃娃一样倒飞到方阵中间的空地上去了，虽然立刻被医护兵拖了下去，但乔斯估计这位倒霉的战友是凶多吉少了，因为他清楚得听到投枪刺入人体的声音。
天父保佑，掷出投枪的骑士把手稍微偏上那么一点点，倒飞过去的就是他了。
被投枪射中的不仅仅一个人，两边都传来不少痛苦的惨叫声。军官们大喊着“稳住”“稳住”，生怕方阵的队形被破坏。幸好敌人的攻击仅仅引起了小骚动，得益于平日里的训练，士兵们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
以前乔斯对骑士老爷的强大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只知道这些人很厉害很厉害，在入伍后接受一段时间的刺杀训练后，他估摸着自己怎么着也能在骑士的面前走上几个回合。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从刚才那支投枪的力道来看，那名骑士的力气估计能像提一只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再扔出去，正面对上恐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幸好，他现在握着火枪，而且身边的同伴都握着火枪。
在听到第三排开火的命令后，乔斯第一时间就扣动了扳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被他瞄准的肯特家族骑士连同胯下的坐骑浑身喷出血雾，骑士脑袋一仰跌落在地，马也活不成了。
第一波冲过来的骑兵死的死、跑的跑，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后面的骑兵止住了冲锋，游走在远处往方阵观望。
但是方阵最外围的士兵——马卡洛夫中士所在的那排，仍然死死地将枪托拄在地面上，刺刀斜指向空中。他们在射击完毕后没有装填弹药，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如果敌人不顾一切地继续冲击，他们就必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那把刺刀阻挡、迟滞对方的攻势。
方阵左侧也响起了枪声。肯特家的骑兵分为两队，一队冲击方阵正面偏右的部位，另一队从方阵左侧冲来。正面进攻的骑兵吃了枪子后，稍微滞后的的另一队骑兵立刻狠勒马缰，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同伴的惨状让他们的大脑作出了自认为最安全的判断。
可是高速奔跑的战马不是说停就停的，已经有一部分人进入了燧发枪的射程范围内，负责指挥方阵左侧的乔伊斯立刻下令外面两排一齐开火，打得这队骑兵的先头部分人仰马翻。
当碰碰地声音响起之时，贾艾斯就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他立刻试图止住自己的坐骑，在这过程中，他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家族骑士们一个个地跌落在马下。
火弩！贾艾斯立刻想到了这种武器。
据说格莱曼就是凭借这种武器轻而易举地消灭了西北海湾的海盗。之前贾艾斯还把这种武器当做是市井小民的夸大之词，自幼接触军旅之事的他什么武器没有见过。
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武器竟然是真的，而且而且还这么多！
伴随着火光闪现和烟雾腾起，致命的弹丸以人眼无法看到的速度疾射而出，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传言是如此描述这种武器的，而今天自己所见到的一幕与传言中的描述一般无二。
真是种可怕的武器啊，自己小看格莱曼家族了。
但他没有不会就此放弃，作为一个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贵族子弟，贾艾斯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解决，而非是逃避。
在他之前的人生中，曾经遇到过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但都被他的以坚韧不拔的意志所克服，他相信这一次同样能解决。
阿尔达军队只有步兵，面对骑兵有着天然的劣势，而且结成了那种中间掏空、四面朝向的方阵，这种阵型就别提什么移动了，主动权还是稳稳地握在他的手里。
“呜——呜——”
心里拿定主意，贾艾斯吹响号角，游走在四周的骑兵纷纷往他的身边集合，他们一边移动一边与阿尔达军队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最终汇成了一大股队伍，粗略算来还有将近200人。
贾艾斯领着骑兵小跑起来，围着阿尔达军队的方阵缓缓地兜起了圈子。
他一边兜圈一边观察着方阵，努力寻找着对方的弱点。
但是他发现，配合“火弩”的射程和威力，这种四面皆对敌的方阵几乎没有弱点。就算采用放风筝式的远程骚扰攻击，他们也无法过于接近对方，在弓箭和投枪能发挥作用之前，自己就会被“火弩”击倒。
虽然这个中空的方阵外围只有三至四层士兵，看起来十分薄弱的样子，但是贾艾斯看得出，阿尔达军队这样摆阵，能够最大限度地增强手中“火弩”的火力输出密度，又不至于使士兵产生孤独无依之感。
“火力？”对，这个在他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词儿太适合对方手中的武器了。
如果摆成一个实心方阵，每一个面的宽度都会大大缩短，输出的火力也会大大减弱，呆在方阵中间的人被前面的人所阻挡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恶！该用什么策略攻破这个该死的方阵呢？对方就那么一动不动，丝毫不露破绽，一般军队看到骑兵在自己周围跑来跑去早就坐不住了。
就在他苦思冥想时，阿尔达的军队出现了异动。
贾艾斯大喜，对方终于按耐不住了。来吧，来追我们吧！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他预想中那样散开队形！只是在方阵的四角打开口子，一些士兵费力地推出了什么东西。
贾艾斯的脸瞬间变白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然传言中的“火弩”是真的，那么传言中另一样威力巨大的武器……
他扬起马鞭狠狠地往坐骑屁股上一抽。
“都散开！是‘雷锤’！”
他的话音刚落，闷雷般地声音响起，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至……
第243章 空心方阵3
就在贾艾斯的马刚刚扬起前蹄时，数颗炮弹呼啸而至。一颗6磅炮弹几乎擦着他的脸皮飞过。
炮弹一头扎入不远处的地面上，溅起的泥土射了他一脸。仍然携带着大量动能的炮弹又立刻弹起。
“咴咴——”
附近一匹战马的左前腿被弹起炮弹断为两截，痛苦地发出悲鸣，然后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它背上的骑士也被摔倒在地面上吃了个狗啃泥。
炮弹在地上滴溜溜地弹跳着，简直就像是在犁地一般，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威力。所经路上的骑兵和战马倒了大霉，这可真是挨着些就皮破，擦着些就筋伤，碰着的就直接完蛋。
第一轮炮击仅仅是试射，阿尔达炮兵朝敌军发射了6发炮弹，仅有2发击中了目标队伍，但由于对方排列的比较密集，仍然取得了击毙两人三马，重伤四人五马的战果。
“散开！都散开！”
这回不用贾艾斯提醒，肯特家族的骑兵队伍大乱，原先严密的队形一下子闹哄哄地散开了。就算骑士们不催，受惊的战马自己就乱起来了。
“跑起来！加快速度跑起来！”
为了防止被“雷锤”瞄准，骑兵们催动座下战马，加快了奔跑速度。
差点蒙天父恩召的贾艾斯被吓出一身冷汗，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自己的右脸现在还感觉火辣辣的。
刚刚跑出不远，又有几声“轰轰”的声音响起，部署在方阵另一角的炮兵也开火了！
这次炮击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但是巨大的威势让骑兵们更加心寒。
在挨了几次炮击后，陆续又有几名部下丧命，贾艾斯终于认识到现在是个什么局势了——自己对眼前的这个方阵毫无办法！
自己的人马无法接近对方，对方的的“雷锤”却可以追着自己打。而且“雷锤”的发射速度、射程、威力无不远超和它有类似作用的投石机、弩砲一类的武器。
“撤！”
无奈地承认现实后，他果断下了撤退命令，率领着骑士和扈从们组成一个稀疏松散的队形从来的方向撤走。
阿尔达的“雷锤”则一路追着他们的屁股“欢送”，直到他们跑出射程。
……
布莱斯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离去的方向。
“看样子对方不像是佯退！”
于是他命令解散空心方阵，一营和炮连继续警戒四周，二营和运输连打扫战场。
命令下达后，战场上突然变得无比寂静。
这种寂静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被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
“万岁！”“万岁！”
所有的官兵突然爆发，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我们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