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张广道,领六个战队。包括军官、传令官在内,共计69人。
陈子翼,领六个战队。同上。
又选出击鼓手、鸣金手、旗令手十余人。
再从杂兵当中挑选,每队配发两个伙兵,专门负责割首级……嗯,改为割耳朵,且只割右耳。
朱铭说道:“军纪再补一条,杀贼之时,按队记功。所有战兵,只许杀敌,不得哄抢财货和首级。财货与首级,只许各队的伙兵来收割。财货皆要上交,由我统一分配。违令者,斩!听到没有?”
“是。”弓兵们稀稀拉拉回应。
朱铭怒吼:“大声点!”
“是!”
众皆大喊。
上午大闹县衙,索取钱粮,收买军心,全在为此刻练兵铺路。
如果不去县衙闹一场,朱铭根本难以服众,练兵也没法练下去。
接着又具体安排兵种,最为勇壮者做刀盾手,左手持锅盖,右手持短兵。祝宗道和他手下那些老贼,贡献了二十多把刀,全部配发给刀盾手。
其余兵种也选好,暂时用木棍之类代替。
这天只是熟悉阵型,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位置,然后就开始练习号令。
练兵时间不够,只能进行简化。
即,听到鼓声往前冲,听到锣声往后退,所有士兵都要跟着旗帜和锣鼓进退。
“咚咚咚咚!”
“当当当当!”
校场内反复响起锣声和鼓声,弓手们的表现,让朱铭不忍卒睹。
给他们安排好的阵型,站着不动时还好。一旦前进或后退,都全他娘乱套了,特别是撤退,跟溃逃没啥区别。
朱铭只能亲自下场,操练自己的亲卫队,然后让其他弓手都看着。
“执法队!”
“在!”
古三……古叔圣带人过来。
朱铭说道:“你们拿着棍子,哪个乱走,就冲上去打!击鼓!”
“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亲卫队列阵向前。
走着走着,一个长枪手就乱了,已快走出狼铣手和镗钯手的保护范围。
朱铭立即喊道:“左侧第二个长枪手,出列领罚!今日初练,阵法不熟,只给三军棍。”
古叔圣带人就冲上去,把那长枪手拖到场边,扒了裤子打屁股。
都是自家兄弟,打得并不狠。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极强,脱裤子时鸟都露出来了。
眼看着此人受罚,其余弓手轰然大笑,反正没轮到自己,可劲儿看热闹便是了。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
等亲卫队练得稍微像样,朱铭便让所有弓手一起练,而亲卫队和军法队负责盯着。
哪个走错了,直接拖出去打屁股。
校场练兵,已变成遛鸟大赛,各式各样的鸟儿争雄斗奇。
傍晚放饭,伙食终于正常。
虽然依旧是按军职安排,小兵怎也吃不上肉,但总算有白米饭吃,而且蔬菜当中也有了油水。
面对可口饭菜,被打屁股的怨气,瞬间冲散了一大半。
有两个被打屁股的浪荡子,他们本就出身小康家庭,自不在乎什么饭菜。用餐完毕,悄悄跑去跟陈子翼说:“陈大哥,那姓朱的虽然讲义气,却不该这样罚俺。俺就走错了几步,一顿板子便打来了。”
“就是,”另一个浪荡子说,“虽打得不痛,却着实丢人。俺的鸟那般大,竟有人嘲笑俺鸟小。”
陈子翼忍俊不禁:“确实不怎大。”
那浪荡子说:“已经不小了,许二比俺的还小,只不过今日没被脱裤子。”
陈子翼拍拍此人肩膀,语重心长说:“就算为了不露鸟,你今后也当好生操练。你那浑家,也该多回去看看,莫要被宵小占了便宜。”
那浪荡子胀红了脸:“俺的鸟真不小!”
“的确不小。”陈子翼安慰道。
第二日,继续操练。
伙食已经得到改善,练起来更有力气了。
而且都特别积极,阵型比昨日整齐得多,他们在打一场小鸟保卫战。
第66章 思想工作
钟迈今年二十二岁,家住城南码头,祖传食肆一间。
日子过得虽不富裕,相比穷人却也绰绰有余。
他与嫂嫂的关系不好,只因不喜在家中帮忙,整日跟着一群浪荡子厮混。
陈大哥说要来做弓手,他便跟着来了。
没别的想法,就是图个新鲜,尝一下当兵剿匪的滋味。
前几天围杀祝宗道,钟迈打得很爽,补刀干死了一个贼人。事后吓得腿脚发软,随即又兴奋不已,逢人便吹嘘自己力战三贼。
昨日开始的训练,让钟迈叫苦不迭。
连续两天,他总共挨了九军棍。即便军法队打得不恨,屁股却也肿起来,而且还得了个绰号“细鸟汉”。
钟迈满肚子怨气,很想偷偷溜走。
但平时耍得好的兄弟都没走,他若当了逃兵,今后定会被笑话。
一腔愤懑,全算在朱铭头上。
什么玩意儿啊?
都是应征而来的弓手,自己还家住城南,姓朱的只是個乡下人。凭啥老子要归他管?凭啥他说罚军棍就罚军棍?
钟迈心里承认,那姓朱的少年,确实是一条好汉。
可好汉归好汉,你也别做得太过分!
钟迈已经决定,明天如果再挨打,他说什么都要闹一场。
“放饭了,放饭了!”
唉,心里再苦,也得吃饭。
操练一整天,钟迈着实饿得不行,一瘸一拐过去领饭吃。
却见那姓朱的直娘贼,人模狗样又在训话:“我跟陈、张两位都头商量过了,既然都是兄弟,那饭菜也该一样。我们三个都头的伙食,让手力折算一番,换成更多的士卒伙食,好歹让兄弟们吃得更饱。”
陈子翼也说:“诸位副都头和十将,你们可以自己选,吃以前的饭菜也行,跟兄弟们一起吃也可。”
这特么就是道德绑架,三位都头已经做出表率,中层军官哪还能开小灶?
一个二个,全部把自己的饭菜,倒回去跟大家混合。
钟迈蹲在一旁狼吞虎咽,他屁股痛,不敢坐着。填饱肚子就回营房,趴在大通铺长吁短叹。
忽地,房门被推开。
姓朱的混账走进来,笑着问他:“钟兄弟可还好?”
钟迈没好气道:“死不了。”
朱铭走到他身旁说:“我自己掏钱,在城里买了些跌打酒,快把裤子脱了擦一擦。”
钟迈依旧趴着:“放那里便是,俺自己会擦。”
“伤了臀部,自己怎好擦?把裤子脱了,我来帮你。”朱铭说。
钟迈岿然不动,只趴那儿装死,心里还在鄙视:打俺的是你,做好人的也是你,俺才不理会你的虚情假意。
朱铭用和蔼的语气问道:“心里有怨气?”
钟迈回答:“没有。”
此时已有几个弓手回房,见了朱铭纷纷问候,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拥戴。
朱铭对众人说:“这剿匪也是打仗,打仗就难免死人。我以前没打过仗,猛然做了都头,着实惶恐得很。我害怕些什么?怕我自己没本事,只能把伱们带去剿贼,却不能把你们带回来。诸位兄弟,家中都有妻儿老小。不说战死在外面,就是缺了一条胳膊,我又怎跟你们的家人交代?”
一个弓手说:“都头莫讲这些,俺就服你。都头自己能吃肉喝酒,却带俺们去县衙闹,还不是为了让俺们能吃上干饭?”
“对,就凭这个,俺便听都头的。”另一个弓手附和道。
朱铭问第一个弓手:“家里有几口人?”
弓手回答:“算上还在吃奶的娃娃,俺家有九口人。”
朱铭又问:“家里有几亩地?”
弓手回答:“三十多亩,一大半是山地,也种不出几个粮食。夏粮秋粮交了,还要交许多杂税,家里那点地根本不够吃,还得再佃耕几亩富户家的好田。”
“那可辛苦得很。”朱铭感慨道。
又有一个弓手说:“俺家更苦呢,家中六口人,却只十几亩薄地。不论农闲农忙,都要去打长短工,一天不干活就得饿死。这次招募弓手,本来选了李员外家的郎君,他家不愿出人,便叫俺去顶上。李员外还算仁义,俺做一天弓手,便按短工给一天工钱。”
朱铭说:“兄弟们不容易,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若有个三长两短,家中妻儿老小还怎么过日子?我规矩定得严,动辄打军棍,只为让你们练好本事。去了黑风寨剿匪,有本事的人,总比没本事的更容易活命。是不是这般道理?”
“就是这般道理!”
“都头尽管打就是,俺扛得住!”
“……”
钟迈趴在一旁听着,感觉这些农家子都是傻瓜,被姓朱的几句话就说得晕头转向。
但不可否认,他也听进去了,姓朱的定下规矩,并不是一味在呈威风。
朱铭又问钟迈:“钟兄弟家里有几口人?”
“八口。”钟迈已经愿意交流。
朱铭再问:“可曾娶妻生子。”
钟迈说道:“都有。”
朱铭顺着他说:“嫂子操持家务,定然贤惠得很。”
想起自己的老婆,钟迈不由露出笑容:“她确实贤惠,就是平日里话多,俺做什么都要念几句。”
“这是嫂子在关心钟兄弟啊,娶到如此贤妻,着实让人羡慕。”朱铭感叹。
钟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却还在嘴硬:“俺是大丈夫,自会做事,用不着妇人来管。”
朱铭继续说:“话虽如此,可钟兄弟若被贼人杀伤,嫂子怕得心疼到要死,恨不得自己为钟兄弟挨一刀。”
钟迈开心笑道:“她怎有那般好?”
朱铭反问道:“嫂子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钟兄弟这般好男儿,整个西乡县又能找到几人?嫂子嫁过来,必对钟兄弟死心塌地。”
“俺……俺也没那般好,都说俺是浪荡子。”钟迈心里总算舒坦了,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朱铭拿出药酒:“把裤子脱了吧,我给朱兄弟擦擦。”
钟迈利索脱掉裤子,又说:“俺自己来就行,不劳都头费心。”
说话间,朱铭已把药酒倒在手心,按住钟迈的屁股开始揉搓。
钟迈趴在通铺上直乐呵,哪还有半点怨言?
光着屁股被一阵揉搓,钟迈感觉自己应该找点话说:“俺以前只服陈大哥,现在对都头也服气得很。昨日大闹县衙,把那何贴司打得皮青脸肿,俺虽没亲自动手,却也看得心头爽快。”
“既爽快了,今后可要认真操练。”朱铭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