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王畋在村里招了四个“骑兵”,立即奔往下一个村落。
也不说废话,直接拿出减税令。
听说可以降低地里脚钱,那些中小地主,甚至是大地主,生怕这么好的知州有危险,纷纷派出村中青壮去救援。
只半天时间,王畋麾下已有六十多骑。
虽然马儿羸弱不堪,虽然兵器五花八门,但六十多骑凑在一起,还是能够跑出气势的。
……
县城四处郊外。
同样骑着劣马的盗贼们,被撒出去打探消息。
这些家伙想要埋伏县令,但王畋刚出城便绕路,远远避开钱孙两家的眼线,搞得马匪不知县令从哪里回来。
半下午时分,一个守在县城北郊的马匪,猛的听到隆隆马蹄声。
他在小土坡上眺望,基本可以确认是县令回来了,连忙拿出哨子边跑边吹。
“吁!吁!”
北郊的马匪渐渐集合,吹着哨子想呼唤更多同伴。
他们目前数量太少了,只有八人而已,县令那边却有好几十骑。
“二哥,北边,县令在北边!”
“唤人,全都去城北!”
匪首徐二立即策马狂奔,沿途收拢自己的手下。
没等他赶到现场,王畋已经跟几个马匪撞上。
“白二,你带几人保护县令,”李宝拿出弓箭,吩咐道,“剩下的,跟我去杀强盗!”
“什么?”白胜没听清楚。
根本就没法指挥,一群临时招募的青壮,骑术不精,还骑着劣马。下达命令全靠喊,跑起来完全听不清,这种情况只能有人冲在最前面,其余青壮跟着一窝蜂往前冲。
李宝驱马靠近些,改变主意道:“你保护县令进城,我去对付强盗!”
“好!”白胜大喊。
李宝拉着缰绳离开大部队,魏典看得明白,当即呼喊:“俺随你去!”
两人两马,径直冲向八个马匪。
地主被官府逼着养马,基本是当牲口在养,拉磨驮货可以,用于马战就太扯淡。
但李宝胯下这匹母马,虽然不是啥良驹,但草料豆饼给得很足,还专门请教过养马高手。他每天都要遛马骑乘,给足马儿活动量,已经够得上普通战马的水平。
此刻加速奔跑起来,瞬间就把魏典甩开,李宝单枪匹马开始冲锋。
马匪们仗着人多,也围杀过来,想把李宝先解决掉。
这八个马贼,三人有弓,一人带弩。
李宝率先挽弓搭箭,马贼见状,立即举起弓弩还击。
双方都在冲锋,距离约有二三十步。
李宝那一箭,没有射中马匪,却射中其胯下劣马。劣马吃痛发狂,当场把马匪给甩下来。
对方的四支箭也先后射来,准头差得太远,连李宝的汗毛都没伤到。
李宝挂弓提枪,双方交错之际,挺起一枪刺出,便将当面一个马匪戳倒,顺势还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魏典打马跟来,举着朴刀怒吼:“魏庄魏大在此!”
这厮虽瘸了条腿,但在雷泽县颇有威名,竟吓得马匪慌忙躲避。
魏典的坐骑太差,马匪们又掉转方向逃跑,他疯狂打马怎也追不上,憋着一身本事难以发挥出来。
李宝却杀得兴起,他挑翻一个马匪之后,已然冲出老远。又勒马转向回来,想去追杀剩下几个。
八个马匪,一照面就没了俩,难免心惊胆战。
“点子扎手,先去寻二哥。”剩下六个马匪四散而逃。
此时的李宝,还不是三千全歼七万的水军大将。他完全忘记自己的任务是啥,脑子发热,只知追敌,竟真被他追上一人,手起枪落便轻松挑翻。
“回来!”
魏典喊又喊不应,追也追不上,只得下马去捡战利品。
他捡起一把弓弩,又把朴刀换成手刀。还白捡两匹劣马,另一匹中箭跑远了。
顺手补刀,送那还没死透的马匪归西。
正在骑马追杀的李宝,猛见前方又来十多个敌人。他发热的脑袋瞬间清醒,勒马大笑:“今日不打了,尔等洗净脖子,改天等着俺来砍头!”
“弄死那鸟人!”匪首徐二呼喊。
李宝转身就逃,仗着马快,迅速将敌人甩开。
却说王畋和白胜,带着几十骑青壮回城,竟发现大白天的城门关了。
王畋怒斥:“吾乃县令王畋,快快把城门打开,尔等想谋害本县不成?”
“不敢,”守城士兵说,“外头有强盗,俺们这才闭城,县尊且稍等一会。”
磨磨蹭蹭,城门开启。
王畋带人直冲县衙。
第194章 杀人见血
王畋、白胜是从北城门进入的,距离县衙路程最近,而且直奔县衙后门。
后门也堵着十几个泼皮,王畋喝道:“抓人,胆敢拒捕或逃跑者当场格杀!”
县官只有杖刑终审权不假,但把县衙堵了大半天,安个造反罪名都不冤, 更何况还胆敢拒捕。
数十个村中青壮,骑马欲将那些泼皮围住。
泼皮见状立即开溜,白胜追上去就是一枪,戳中一个逃跑混混的后背。
其余青壮也不知道害怕,特别是里面的保长、副保长,他们平时还要负责保卫村落, 或多或少都是见过血的。当即带着各自的村民,追上去就打杀,下手不留半分余地。
王畋看得背心发凉, 他只是让抓人而已,可转眼之间,十多个混混就被当场打死。
这里的民风太剽悍了!
不仅盗贼众多,良民也不好惹。
平时征税, 只能借用大族的力量, 高举朝廷大旗去欺压良善。
特别是和买钱,征税对象都是地主, 官府很难足额征收。往往是让大族先表态,引导其余地主给钱给粮,再减免大族一半的和买钱。
后来都懒得装了,每县总有一两个大族,由县官向朝廷申请, 特批和买钱减半, 并且逐渐形成惯例。
京东路的地方官,敢对大族下手, 需要极大的勇气。
“你绕去县衙大门, 我从后门禀报太守!”王畋下令。
白胜点头:“好!”
王畋骑马从后门进入, 穿过县衙后院,直奔县衙大堂:“太守,下官幸不辱命,带回六十多人,皆骑马可用。”
“辛苦了。”
朱铭起身提着交椅出去,出得大门重新坐下,喝问道:“谁带的头?上前说话!”
高化光前进几步:“俺带的头。”
朱铭问道:“你想作甚?”
高化光道:“孙都头守法爱民,昨日却被抓了。俺要说句公道话,请太守放了孙都头。”
“你都不装一下?直接就让放人?”朱铭是真的被惊到了。
肆无忌惮啊!
这等于半点面子也不给,连台阶都不留一个。就差没指着知州的鼻子,勒令知州老实听话。
“哒哒哒哒!”
朱铭已经听到马蹄声,是白胜带人绕来了。
高化光自然也听到声音,下意识扭头去看。忽地眼角瞥见一道亮光,他都没反应过来,头颅便高高飞起,脖子如同喷泉一般喷出血柱。
鲜衣社的社首,雷泽县的黑社会老大,就这么死得毫无征兆。
而且朱铭手快剑利, 一剑砍掉脑袋之后, 高化光的无头尸体, 继续站了一秒才倒下。
朱铭提着宝剑怒喝:“鲜衣社社首高化光, 纠集匪徒,冲击县衙,意图谋反。如今高化光已正法,尔等若再负隅顽抗,通通以造反论处!”
“杀人啦!”
“高大哥死了,快跑啊!”
“杀了狗官,给高大哥报仇!”
现场这两三百人,大部分属于黑社会底层成员,甚至还有临时拉来充数的泼皮流氓。
在他们眼里,高化光就是天。
捅破了天,还有孙家罩着,咱在朝廷里有人呢。
知州、知县、县令算个屁?
宋真宗咸平三年,濮州盗贼作乱。濮州知州王守信,平乱监军王昭度,直接被盗贼潜入城中绑了。闹得再大一些,还不是招安了事儿?
如今,天却塌了。
大概有二三十个死硬分子,抄起棍棒冲向朱铭,嚷嚷着要给老大报仇。剩下的两百多人,直接一哄而散,生怕自己也被抓了砍头。
散得如此利索,也有白胜带着骑兵冲来的原因。
附近还有无数看热闹的百姓,此刻同样吓得逃散。因为白胜已经冲过来,只要是阻挡道路的,管他什么身份,就算普通百姓也照杀不误。
当然,也留着分寸。
手里没拿武器的,基本只是驱打。
“跪在道旁不杀,跪在道旁不杀!”白胜一边冲一边喊。
小喽啰被白胜杀得逃窜,那二十多个死硬分子,却失去理智直冲朱铭。他们没带利刃,只是拿着棍棒,冲起来毫无章法,只想把朱铭乱棍打死。
朱铭顺手把交椅扔给邓春,邓春提着折叠好的交椅,猛地来个横扫千军。
几根棍棒打在邓春身上,这厮理都不理,只抡着交椅乱砸。
郑家陪嫁的四个男相扑手,此刻也冲上来保护主人。宋代相扑,并非日本那种相扑,更像是以摔跤为主、击打为辅的自由搏击。他们是蒙古摔跤手的身材,扛着棍棒冲上去拿人,拿住衣袖便连摔带打。
“快保护太守!”
曹元归和王畋已经看傻了,他们没想到朱铭如此铁腕,反应过来之后命令弓手们帮忙。
众多弓手,犹犹豫豫,只零星几人上前厮杀。
根本不用他们帮忙,朱铭手持宝剑,在邓春和相扑手的掩护下,几乎是一剑撂倒一个。
才杀三人,二十多个强硬分子就扛不住了。也不再想着给老大报仇,转身便撒丫子开溜,被朱铭提剑又砍翻两个,剩下的全部选择跪地求饶。
白胜无法指挥那些青壮,此刻只能自由发挥。
往往是一个保长,带着四五个青壮,骑马追砍不愿跪地就擒者。
一番追击,算上县衙后门的死者,此战擒获258人、当场格杀35人。简单辨认之后,40多个围观百姓,被朱铭下令无罪释放。还有几个被误杀的倒霉蛋,那就真的只能自认倒霉。
“太守可有受伤?”曹元归和王畋连忙询问。
朱铭满身是血,但都是别人的血,他怒视那些作壁上观的弓手,冷笑道:“太守被贼人冲击,尔等却视若罔闻,定然与盗贼有勾结。立即放下兵器,抓入大牢候审!”
李宝和魏典已经进城,与白胜一起带着骑马青壮,将那些弓手团团围住。
“太守饶命啊!”
“俺们也是被逼的,哪敢跟孙家作对?”
“太守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