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仙 第162章

作者:战袍染血

  想着想着,几人已走到一座五层楼阁前面。

  这是整个山门中最高的几座屋舍之一了。

  “案牍楼。”

  看着楼上之名,陈渊点了点头。

  李玄机又介绍道:“楼中不光有旗山宗的卷宗残卷,还有杏斋的诸多典籍,涉及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三楼以上更有神通秘法,寻常弟子若无准许,不能请以上楼,但既是师兄要看……”他一咬牙,“可以看,都可以看。”

  陈渊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这般大方,我自会投桃报李。”跟着又问:“旗山残卷,又在何处?”

  “顶楼。”李玄机指了指最上面,他也不指望真能有什么收获,只求能因此让对方念着好,何况在来之前,已让人将不传之秘都提前转移了,“以阵法禁制和法宝秘术封禁,看守书库的几位师兄、师叔能以法诀打开,我已经吩咐过来,师兄随时可以去看,当然,师兄若不想受影响,也可吩咐他们暂离。”

  “好,那就先让他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我也不耽搁了,看完了这里的,再去玄机阁找找。”陈渊也不客气,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李玄机见着,暗自叹息,随即注意几位长老神色不对,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埋怨,心里不免生出阴霾。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其他几家的耳朵里——

  “真让人进去了?李玄机的骨头也太软了。”赤血门的司界面露不快,“功法秘术是一个宗门安身立命的根本,都让人去看?他是杏斋的斋主,理应维护传承!他这么做,未来杏斋之法泄露,他是要给历代祖师谢罪的!”

  边上就有弟子问:“长老,那咱们?”

  “关闭山门,就说……就说门主新故,闭门治丧!”

  “师尊,按您的说法,那杏斋斋主李玄机、玄机阁阁主玄和尚,可真是小人行径,让人不齿!”

  同一时间,白鹤宗中,那位厌鹤童子的面前站着一派弟子,个个看着都像他的长辈,偏偏又都一脸恭敬,奉以师礼,更多有问询。

  厌鹤童子却道:“他们的本意是拉拢这位过来,用个不值钱的名头捆在宗门上,震慑北域各家,现在却有弄巧成拙的迹象,总之,先静观其变吗。”

  明霞谷中,气氛最是凝重。

  谷主将定霞师太招过去,问清楚了情况后,就忧心忡忡的问道:“那依师姐之见,餐霞师兄是否是被此人所害?”

  “不好说,但餐霞在命牌中藏毒,将赤血门坑害不浅,咱们也不好就这件事详细询问。”定霞师太叹了口气,“好在有杏斋、玄机阁顶在前面。”明霞谷主眯起眼睛,低声冷笑:“李玄机、玄和尚这两人自来心思诡诈,过去赤血门得势,他们二人无从施展,如今盟主不存,他们该是想着引这个外力来争夺权柄,可惜,他们算错了,如今是引狼入室!”

  “唉,也不知道斋主是怎么想的,现在各家都说咱们是在引狼入室呢。”

  三日之后,一大清早。

  杏斋案牍楼外,两个奉命过来侍候、巡查的弟子,便拿着瓜果、餐点,无精打采的推开门,收敛了心里的不解和担忧,走了进去,径直来到三楼。

  之前两三天,那位“师叔祖”只在一二楼稍作停留,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三楼、四楼,翻看杏斋的玄门法诀,为此也引得不少弟子不满,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等这两位弟子抵达三楼后,却见整个楼层空无一人。

  “人呢?”

  二人一番寻找,在三楼、四楼都没有见得陈渊,而以他们的身份要去五楼,需得长老点头,只好作罢。不过,他们却在陈渊前两日阅读的地方,看到了几本摞在一起的手札笔记。

  “这是啥?”

  一名弟子凑近几步,看到封面上的字,就是一愣。

  “杏斋诸功法得失点评?这是什么意思?”

  当他在惊疑不定中翻开了书册,看了几眼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原来如此,难怪是这样!难怪我会卡在筑基一境上七年,原来是不得要领,理解错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他周身气血沸腾,内里精元涌动,在同伴惊讶的目光中,一步炼精!

  一顿饭的时间过后,闻讯赶来的李玄机和杏斋长老们匆忙而至,将那一摞书拿了过来,各自翻看,几眼之后,便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激动之色。

  李玄机直言道:“这哪是什么点评,分明是查漏补缺,不仅将许多功法的缺陷补足,将不少失落之术重新推演出来,更将那三部根本功法结合一起,推陈出新了!”

  有个长老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道:“我等眼光虽够,能一眼看出关键,但玄功秘法自来都需要修行实践,还需验证。”

  “话是这么说,但……几部根本功法提前都挪走了,余下这些我等大多一眼看出玄妙。旁的不说,就说这将三种筑基法门合一的‘统一儒言’之法,恐怕就足以与三部根本功法并列了!”

  说着说着,他竟与几人道:“我都有些后悔,将那几部功法挪走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或点头,或摇头。

  李玄机跟着又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先隐瞒下来,省得被其他几家得知,再生事端。”说罢,他笑看几人,又问:“如今,可还觉得我是引狼入室?”

  “斋主英明,深谋远虑,非吾等能及!”

  李玄机哈哈一笑,心中阴霾尽去,接着道:“这些话都收一收,好生款待那位师兄才是正道!”

  但尽管有此吩咐,可消息还是很快流传出去。

  最直接的变化,就是第二日一早,玄和尚就主动上门。

  “李师兄,虚言子师兄既是翻阅典藏卷宗,哪里需要那么长时间?再说了,我玄机阁已将卷宗都整理好了,就等着师兄上门了。”

  “这事我说的不算。”李玄机哪能不知和尚的真意,笑眯眯的道:“师兄这两日,都案牍楼五层,其他人不好接近,我看你还是耐心等候吧。”

  “案牍楼第五层?”玄和尚眉头一皱,但旋即展开,“无妨,贫僧就在此处等着,等师兄出来。”

  李玄机的脸色当即变了,但又不好驱赶。

  与此同时,其他几家宗门得了消息后,各自失声,随即则陷入了矛盾。

  且不说这些人的心思,那被他们惦记的陈渊,这会正摊开一根卷轴。

  《旗山历代祖师相》。

  这卷轴上是一个个人物画像,底下还写着名字。

  看着上面的一个名字,陈渊眯起眼睛,沉默不语——

  第三代祖师,扶余子。

第206章 仙人一言以乱道?

  扶余子。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陈渊眉心处就有光辉闪烁,视野中就有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心底更有段记忆喷薄欲出!

  他抬起手,一指点在眉心,熄灭了闪烁的光辉,跟着思绪成刀,直斩眼中虚影,最后更是一念落下,镇住了心底蠢蠢欲动的部分记忆。

  “无论扶余子此人是否为真仙,但这手段是真的诡异!他随口说的话,透露的信息,便能侵染心念、污染肉身,甚至一定程度上干扰灵气、灵脉,在玄身体内留下应命星辰的气息,一不小心,就要被扰乱了道心、道行、道途,简直是乱道之言!与之相比,杏斋护山之阵的音律之法都不算什么了。”

  扶余子这个名字,陈渊前几日才真正听过。

  只是,他听得此名的地点,是在幽暗大裂谷的最深处,在旗山传功之地祭坛之中!

  那告知此名的死尸,还自称是扶余子本人,为应命之仙,解答了陈渊的几个问题,只是他那些话语蕴含诡异,陈渊当时便惊觉影响,将相应的记忆封印在心底。

  也正因如此,他察觉到这人并不简单,又意识到鼎元小界的应命之星,怕是藏有不小的秘密,才会提出要查看八宗的旗山残卷。

  不过,这杏斋顶楼上的残卷被他翻了个遍,确实也涉及到不少隐秘,但损毁严重,多数没有前言后语,更没有陈渊所需要的内容。

  唯有这根画轴上,有他要找的名字。

  画上的扶余子身材瘦削,看着慈眉善目的,穿着宽松的袍子,盘坐在云团上,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持着一面镜子。

  “第三代祖师?按着时间来算,该是旗山宗开山祖师的弟子或者再传弟子,那时间可真够久远的了。而且这个画卷上,也不曾写明此人后来的生平,他是坐化了,还是飞升了,又或者其他什么情况?毕竟在大裂谷下面只有个模糊人影,我并未看清面貌。”

  自称扶余子的人,未必是真的扶余子,但与旗山宗关系密切,该是无误的。

  虽说陈渊封印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但余下的内容,也足以让他理出大致的脉络。

  “在鼎元小界要修行,想要不断攀登晋级,一来是要过心魔劫,二来则需要搭配仙灵之气,但即便如此,修行到了炼神真君的地步,差不多就到顶了,而能够掌握阳神真火的,不怎么被称为返虚祖师,而是称为星君。”

  “所谓星君,皆有应命之星,对应的是过去勾陈的飞升之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仙人,这些仙人开创道路,成就命星,若能与之相应,不光能获得相应记忆,还能借此突破炼神巅峰,成就星君之位,掌握阳神真火!”

  “就目前的局面来看,整个鼎元的星君之位,大概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数不显于人前。这杏斋卷宗中纪录在案的,多是过往陨落的星君,当世星君为谁,倒是不怎么清楚,只有几个疑似之人,其中包括了,守仙居的弄玄仙翁、西鲸岛的如意尊者,以及龙宫之主。”

  想到这,陈渊眯起眼睛,弹了弹手指。

  “里面存有很大问题,而且那个自称扶余子的,也就是林又棠的应命之仙,怎么看怎么邪门,仙人都是这等姿态?”

  只是片刻之间,陈渊心里就涌出了十几个不同方面的疑问。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否在我被封印的记忆中。”他揉了揉眉心,“那人借尸现身,未必就是善意,我若不将那些记忆封印,便有可能步林又棠的后尘,继承那颗应命之星。在没有搞清此物利弊前贸然接手,一个不小心就要沦为他人鼎炉,我这玄身千锤百炼,可不能中途便宜了旁人……”

  想着想着,他复又看向那张画卷,忽然想到了手中的另一幅画。

  “论诡异程度,龙宫世子那幅画也不逞多让,再加上化身中镇压封印的断指,这鼎元一地的事,几乎都指向了过往仙人。”

  想着想着,陈渊忽的蹦出一个念头。

  “若此界真能容纳真仙,那我有没有机会,谋夺仙人之力?以作护道之法?”

  他到底是洞虚出身的,哪怕以心魔劫重新立道,想法依旧是从性命真解与护道之法出发。

  “鼎元的仙人之法诡异莫名,贸然纳入自身后患不小,但若以三尸化身为凭,或能祭炼出超乎想象的护道法宝!正好我那三尸化身,镇压着残指……”

  思路一旦被打开,陈渊就有了新的想法,身后再次显现劫运光环,与三尸化身相连,但这次他不是借力,而是尝试将潜伏在体内的应命星辰之力,转移过去。

  同时,又将那龙宫世子交托的画轴拿出,再次探查、参悟,不过没有贸然打开。

  时光如水,转眼便是七日。

  “可惜,总是差着一步,该是玄身境界不够,又或缺少了什么,得思量思量。好在也有收获,借着仙灵之气,能模仿出五六成的乱道之言,算是多了个底牌。另外,对那龙宫画也加深了了解……”

  叹息中,陈渊自案牍楼走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望眼欲穿的玄和尚。

  “虚言子师兄,你可算是出来了!”

  玄和尚本是盘坐在门前,一见楼门开启,立刻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边上,同样等候于此的李玄机也赶忙上前:“师兄,你定是观书有感,于是闭关潜修,如此辛劳,正该在我杏斋好生安歇,岂能再舟马劳顿?我已让弟子安排好了,师兄不如先去修养。”

  早就料到你有这一手了!

  玄和尚一听,心中冷笑,嘴里则赶紧道:“我玄机阁也已安排妥当!藏书楼都为此改建,既舒适,又有卷宗在侧,为的就是让师兄宾至如归,一边查阅,一边修养!”

  好手段!竟这般舍得下手!

  李玄机心中一惊,正待再说。

  陈渊摆摆手:“正事要紧,我在杏斋得了不少有用信息,但多数支离破碎,得看看其他几家的,看能否拼凑出全貌。”

  “好!师兄请!”玄和尚喜笑颜开。

  李玄机叹了口气,却不敢多说。

  周围有不少听得风声的弟子聚集过来,见着陈渊眼中一亮,目光热切,可等知晓他的决定后,又个个遗憾。

  李玄机见着,心中一动,就道:“有什么遗憾的?师兄乃八宗长者,日后常驻宗门,有的是你们请教的机会。”

  他这么一说,人群当即沸腾。

  见陈渊也没有反驳,李玄机又松了一口气。

  他与玄和尚二人之所以抢破头,自然不单纯是为了攀附和拉拢,而是因为陈渊所做的点评、注释,这几日越发显露出价值,让不少困于瓶颈的弟子突破桎梏。

  最重要的是,连需要度过心劫、获得仙灵之气的大修士们,亦能从中有所感悟,察觉到修为有了进境,平息了不少杂念!

  更不要说,经过反复印证,他们已然确定,陈渊生生将几门功法结合,开创出了杏斋的第四门根本之法!能在一定程度上,能绕过鼎元小界天材地宝的匮乏,甚至对仙灵之气的需求都减少了许多。

  “如此法门,可是无价之宝啊!未来或许能让杏斋的实力增长三成!若有法子,定要让师兄长在我杏斋居住!”

  看着陈渊远去的背影,李玄机心潮起伏,雄心万丈!

  很快,陈渊出关的消息,立刻如疾风一样,传遍了旗山岛,余下几宗个个听闻,也都坐不住了。

  如司界这等心有顾忌的,固然不愿上门攀附,却也不再阻止山中长老、门下弟子过去拜访、请安。

  那明霞谷中的弟子,更是将餐霞之事抛到九霄云外,逢人便说“虚言子师叔祖、师叔”,乃是我明霞谷长者,理应将他老人家迎回来,长住谷中才是!

  如此纷纷扰扰,热闹纷呈,最后更让玄机阁山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但也有几家暗暗焦急,正是那倾城派、七星门和拓影宗。

  他们的门中长者反对将陈渊引入八宗,并为此出走,自然也告知了门下弟子,让他们多加小心。

  本来,这几家弟子还算淡定,谨遵上令,心存警惕。可等杏斋那边的消息传来,又在几日间,听闻杏斋友人的进境、突破,这抱怨与不满逐渐滋生,便是宗门上层也无力、更无心弹压。

  “你说好端端的,宗主为何要得罪虚言子师叔?那位师叔学究天人,能指点求道前路,让我等不再受困于天材地宝的匮乏,现在倒好,人得罪了,好处不见得有多少,他还不得不隐匿远走!未来其他各家实力上去了,咱们拓影宗可要被倾城派、七星门害死了!”

  拓影宗的山门,位于西边的山谷之中,自几日前便有不少弟子聚在一起,谈论抱怨,徘徊不散。

  今日听闻陈渊出关,又去了玄机阁,更是心中妒忌,一发不可收拾。

  但正说着,忽有一道裂痕在谷中显现,随即一身鲜血的黑衣男子从中跌落下来!

  “宗主?!”

  见着那人,众弟子惊讶不已,哪怕心有怨言,见了自家宗主的模样,也都压下,纷纷上前搀扶。

  “快!”那重伤的拓影宗主勉强睁开眼,“快召集其余各宗……有……有大敌将至!若不速速逃遁,八宗恐将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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