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归正传
天力老人笑道:
“这个副殿主让我来押送,你的人,我信不过。”
天鹤老人皱眉道:“天力,你我非要闹到这般场面吗?”
“不是我跟你闹,师弟,”天力老人正色道,“我着实不知该如何给平安一个交代,你我都是做前辈的,若是被晚辈瞧不起了,这里。”
天力老人指了指自己心头。
“忒难受!”
天鹤老人面色看不出什么恼怒,只是静静注视着天力老人。
李平安心底暗自嘀咕……这俩人为何不传声?
他略微思索,应当是一方对一方传声的时候,后者当没听到,然后逼双方说‘敞亮话’。
突然,李大志朝前走了两步。
本来负责拉住李大志的雯柔天仙一愣,立刻就要出声阻拦。
李平安笑道:“雯柔前辈,家父有些话要说。”
雯柔登时不能拦了,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李平安。
她怎猜不到,这对父子绝不会轻易放过血煞殿副殿主,但他们直接恶了天鹤老人,也有些不妥,那毕竟是东盟的第四副盟。
李大志驾云飞起数丈,徐升左手端着沧月珠,站在了李大志身旁,提防有人对李大志发难。
李大志憨态可掬地拱了拱手:“天力前辈,要不,我来说几句?”
天力老人瞧着这个微胖道人,就不自觉有些烦躁,嘟囔道:
“你出来干嘛,让你儿子出来说!”
“平安还是太年轻了,我怕他言语冒失,冲撞了两位前辈。”
李大志笑道:
“我心中有言,不吐不快,还请两位前辈勿怪。”
天鹤老人露出温和的笑容:“原来是大财仙人,我东洲人族的大气运者,不知你有哪般言语?不如你们父子稍后去我修行处一叙?”
他言外之意,是让李大志今日不要开口,稍后自有好处给到他们父子。
李大志面露惶恐,忙道:“所谓大气运不过道听途说,人族能有今日,全赖人族先贤流血牺牲,与气运二字有何关联?气运不过是天道困缚人族的枷锁罢了。”
天力老人眼前一亮:“唷,悟了?”
“那可是!”
李大志笑眯眯地说道:
“被您历练了一遭,咱就是再愚笨,也该领悟到您的良苦用心不是。
“我是真的悟了,天道、人道、大道,三者互相影响干扰,此消彼长、互相更替。
“就如现在,人道昌盛而天道衰落,天道只能躲在幕后运转,难以出现在炼气士面前……这其实也就出现了一个大问题。
“既,人族高手犯错,谁人可管?”
李平安拿了个玉符藏在袖中,开始做‘父亲发言纪要’。
老李的这个切入点就很不错,值得学习。
不等两位老人说话,李大志目光扫过场中,在众仙兵仙将的注视下,慢慢站直身体,笑语侃侃而谈。
大财仙人道:
“我修行日短,却也看出了一些问题,东洲炼气士们自由自在,毫无约束。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个毫无约束。
“此前有人对我说,每个大宗门其实都有两个手套,一个白手套、一个黑手套,黑手套就是化身魔修,去做一些明面上不好做的事,就比如这位副殿主,他为给他自己的宗门便利,为了方便自家宗门巧取豪夺,杀人灭宗之事,干了一件又一件。
“这对东洲发展有什么好处吗?毫无好处,死去之人可有地方伸冤吗?无处伸冤。
“为何?
“东盟,或者说那位伟大的、英明神武又英俊潇洒的黄帝陛下,在击败百族后就退隐了,还有南洲等诸多事,导致东洲炼气士成了这般散养的状态。
“或许各位都没在意过吧。
“东洲中段,仙朝之间经常征伐,凡人死伤十万数十万起,这背后也不过是宗门之争,有时甚至还是意气之争。
“宗门为何而争?人心不满,欲念作祟。
“这也是放任魔修肆虐的一大坏处。
“严惩此人,也可杀鸡儆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收摄心神。
“还有那句金仙不可死,当真可笑至极,我也不知这是谁定下的规矩,但这听着根本没有任何道理,金仙难道是丹书铁券、难道是免死金牌?
“凡俗尚且讲究一个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怎么到了炼气士界,金仙不可死?
“两位前辈,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两位前辈可以不让我问,那我稍后就请我师父带我去女娲宫,去黄帝陛下驾前。
“我想,我这所谓的、不值一提的大气运者身份,应当会得那位陛下召见吧。”
天力老人与天鹤老人同时变了面色。
天力皱眉道:“你别瞎搞!没事别去求见陛下!”
天鹤老人笑道:“大财仙人想问什么?”
“这第一问,”李大志背起双手,抬头直视天鹤老人,“东盟是支持正道炼气士,还是支持邪道炼气士?”
天鹤老人微微眯眼。
天力老人立刻道:“东盟当然支持正道!瞧你这话问的,东盟难道还要鼓励人族炼气士互戮不成?”
李大志笑道:“我觉得也是,东盟是人族的东盟,又不是东洲的东盟,东盟自当护持东洲之正气。”
他话锋一转,继续朗声道:
“那我这还有第二问,若人族仙人以魔修之名,残杀人族,可当斩?”
天力老人刚要开口,天鹤老人却已是抢先半嘴。
天鹤老人笑道:“此事当另算。”
李大志皱眉问:“如何另算?”
“要先看此人是否有功于人族,以及后续是否能补救。”
天鹤老人缓声道:
“一名金仙的战力何其珍贵,我人族自上古积累至今,金仙依旧不过数千之数,杀人犯下的罪孽,也可给赎罪的机会嘛。”
李大志恍然大悟状:“原来您是这个意思,那感情好啊,杀人犯下的罪孽都可赎罪,那我稍后就去宰几个看不顺眼的人,扭头再救相应的人,我功过相抵,就不曾犯罪了……高还是您高,这事可以在东洲广泛推广嘛,哦对,妖吃人再救人就等于没吃人,妙啊!”
天鹤老人皱眉道:“贫道并非是说……”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如何能相抵!”
李大志突然大喊,面容肃穆,纵声疾呼:
“为人族立下大功者,自可庇荫后人,却绝非肆意杀人、胡作非为的筹码!
“何为正道?何为正气!
“前辈可曾想过,这些为人族开疆拓土的金仙,有人胡作非为、有人守序遵规,你偏袒护持这害群之马,岂不是寒了更多守序遵规金仙的心!
“您到底是睁眼看看!看看您这老部将都做了什么,他这一条条罪状该不该杀!
“灭人宗门,杀人全家,该不该杀!
“勾结妖族,残害人族,该不该杀!
“培蓄凶魔,挑衅东盟,该不该杀!
“残害忠良,袭杀功臣,该不该杀!
“前辈!此副殿主,该不该杀!”
“李大志!”
那鬼面道人猛地挣扎,却被两名金仙战将死死摁住。
他怒道:“贫道与你并无仇怨!你今日为何苦苦相逼!”
“你他娘的,失忆了?”
李大志冷笑了声:
“血煞殿偷袭东安城两三次,每次都是奔着屠戮我万云宗仙人来的。
“这叫无仇怨?
“你今日不死,我就去黄帝陛下驾前以头撞柱!
“这朗朗乾坤、人族盛世,是非公理,又岂是你这败家之犬可扭曲?”
鬼面道人目中神光似要吃人。
天鹤老人慢慢闭上双眼,叹道:“此人,当斩。”
言罢,天鹤老人毫无征兆地抬手,立刻就要对着鬼面道人远远拍出一掌,但天鹤老人手还没落下,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天鹤老人的胳膊。
天力老人眯眼笑着:“不急嘛,李大志还有第三问。”
旁边看戏的李平安收起了记事玉符,拱手向前。
负责拉他的子桑道人,根本就没抬手的意思。
李平安朗声道:“前辈!弟子恨极了此人,可否允弟子向前,打他一个耳光?”
天力老人抬手点出一指,直接封了鬼面道人的元神,笑呵呵地说着:“你去,去打,平安这孩子就是温柔啊,这种生死大敌,竟只是想去打个耳光。”
“谢谢前辈!”
李平安正了正衣冠,驾云赶向了那鬼面道人面前。
天鹤看着天力,皱眉传声:“若此人真容暴露,他那宗门上下多少仙人,该如何自处!”
“平安仙都没成,能打掉这人脸上的禁制?”
天力老人这般说着,天鹤老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大概,这般也就是此年轻人的泄愤之举……
李平安注视着鬼面道人,此刻鬼面道人因元神被封,双眼有些空洞。
李平安抬起右手,对着鬼面道人温柔地甩下一巴掌。
突然间,一束金光自李平安袖中钻出,离那鬼面道人不过半寸,化作了一名灰袍老道的身影。
该老道一掌拍向鬼面道人的面具,精纯的金仙仙力撕开了鬼面道人身上的禁制。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鬼面道人的面具飞去,身上的一团灰光炸散,露出了其内那张面容。
整个天地间变得落针可闻。
此前李平安袖中有两道金光闪烁,那第二道金光,其实就是表面回山闭关,实际上暗中躲在李平安袖中的万云宗祖师!
空鸣道人!
空鸣道人皱眉注视着眼前的这张老脸,一时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果然是你……为何是你……”
血煞殿副殿主显露真容。
观海门开山祖师,观海门四金仙之首,那观海门第三长老的师父。
天鹤老人喟然一叹,闭目不再多言。
然而,李大志拱了拱手,继续问出了他的第三问: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有点托大,有点得罪人,但我还是不吐不快。
“东盟仙官,可有德行考核?”
言罢,李大志转身落下云头,留下天力老人对着他背影一阵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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