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即便此山中想来也并不安全,我等莫急,且先看看再说如何?”
下一刻,两道隐晦的神光已经消失在破庙中,而这一切也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工夫。
钟行温身边,那匹老马依旧不安踱步着,随着麻袋中血水不断蔓延,仿佛在麻袋掉落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水滩,但似乎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
火光跳动带来温暖,渐渐地就连这匹老马也一点点安定下来。——小沽村中,收留钟行温在家过夜的老汉止不住尿意,屋中没有马桶,便要起夜准备出去方便一下。
屋宅不大,卧房细分里外,老汉撑着床板起身,着披上衣服到外屋的时候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只觉得更加寒冷。
这老房子的保温效果显然是不尽人意的,但今晚似乎尤其冷,更有一股寒风在屋中绕着。
老汉看了看一个方向,果然,窗户开着。
外头是“哗啦啦啦”的雨声,雨应该不是很大,但却着实寒凉。
客人在睡觉,寒风入室恐影响客人休息,老汉没有先出门方便,而是先将窗户关上。
只是取下定风木的时候,老汉却发现窗框上有些潮湿,明明风向不是朝着这,怎么会湿了呢?
“轰隆隆”
远方的雷声也带起一些光亮,也恰好老汉回头看向室内一边的床铺,心头就是猛然一跳。
这一刻,老汉步子都一下变快了,走到床边伸手一摸,客人已经不在了。
这,人呢?难道是个贼?不会的!难道是起夜去了?
老汉心惊之下,没有发现桌上的碎银,匆忙取了一把伞就打开了门。
外头的雨声击打着伞面更为明显,老汉试着在门口喊了一声。
“后生——后生——”
随后老汉又撑伞去牲口棚,果然那匹马已经不见了,是真的跑了。
“你这后生,我好生待你,莫不是個贼子?半夜走了也不说一声——”
老汉气不过,忍不住喊了一声,但此时雨夜中也没有别的动静。
等老汉方便完回屋,又点起灯火,这才发现了留在桌上的银子,知道对方应该并非贼子。
不过老汉的喊声在雨夜中虽然并不明显,村中也无人起来问一声,却不代表没人听见。
靠近村口一户人家的牲口棚内,草垛累成的地方,一人一下子坐了起来,正是本来在此睡去的柴望。
老汉的呼唤在耳力出众的柴望这还算是比较明显。
在皱眉思索了一会之后,柴望心中渐渐出不妙的预感,若是那姓钟的已经提前来了呢?
即便这会是夜晚,即便还下着雨,柴望也是睡不下去了,立刻翻身出来,运用轻功纵跃,很快就来到了之前他查看过的地方。
这一看,柴望心头就是猛然一跳。
乱石堆已经被人搬开了,原本被封住的井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柴望略微有些发憷,但借着闪电的光辉,些许惧意也立刻消散,因为井口附近的痕迹足以说明是人为而非鬼怪。他来过了!
真是小瞧他了!
柴望心中懊恼,自然再也无法等下去,顾不上是下雨,立刻折返,先找到亮着灯火的老汉居所。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屋中的老汉猛然吓了一跳,却见一个身上湿哒哒的陌生男子正在看着他。
片刻之后,老汉昏迷在屋中,而柴望离开了老汉的家,从村中另一条道立刻出发。
姓钟的既然没有在村口出现,定然是走了村后的道路。
当然对方也可能以别的方位离开,但适合奔马的路就这么两条,对方既然是骑马走的,不会不取其中之一。
纵然可能判断有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追,至少比不动作要好。
虽然此刻还下着雨,蹦跑的马蹄印子较深,对于柴望来说追踪不成问题,问题就在于路上的蹄印可不止一道,显然这里也时常会有别的牲口走过。
柴望仗着轻功急速而行,一直冲到荒山边沿的道路,在大路和小路口子止住步伐。
“哗啦啦啦啦”
雨水打在身上十分寒凉,柴望看着大路小路,两边都有蹄印足迹,看向了山坳处的小道。
到了这里,蹄印子没有混杂在一起就好区分一些了,明显这小道的蹄印要深一些,也搅动了泥土,似乎是处于疾驰之中。
很显然,那钟行温根本没有走大道!雨势减缓,并且渐渐止住,而山中有一道人影正在疾驰,正是追踪中的柴望。
蹄印子非常新鲜,单独一道痕迹反而更好追踪,钟行温肯定走不远!
柴望心中也想过很多,想过是不是对方的疑兵之计,但这会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先追到头再说。
远处的山岗上隐有火光,柴望加快了速度,轻功被运转到了极致。
那边的庙宇中,一股阴寒的风从庙外吹来。
“呜呼.呜呼”
寒风吹得庙宇中的不断乱窜,甚至有火星跳到了覆盖钟行温的枯草上,一边的老马不安低鸣几声,用马蹄“啪嗒啪嗒”踩灭。
之后这匹老马更是低下头用牙咬住钟行温的衣袖不断拖动,似乎是想要唤醒他。
但此刻的钟行温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本来就有的内伤加上连日来的疲惫,眼皮快速跳动却根本无法醒来。
“嗷吼——”
一声咆哮在庙宇附近的山中响起.正在急速接近庙宇的柴望一下止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周围,这一声咆哮.大虫!?这山里有猛虎?
柴望脸色微微一变,望向那边的破庙,忽然以更快的速度朝那冲去,不论是为了除掉钟行温还是躲避猛兽,都得去那。
真算起来,钟行温应该不认识我,定能出其不意!“呜呼.呜呼”
雨已经停了,但山中此刻寒风呼啸,柴望轻功极快,庙宇也已经近在咫尺,甚至隐约能看到角落的篝火和一匹马。
追上了!姓钟的就在这!
柴望心中大喜,脸上则浮现一丝寒意,明年的今天,就是姓钟之人的忌日!“嗷吼——”
一声咆哮骤然在身边响起,奔走中的柴望只来得及看向一侧,就见一只黑黄之色的猛兽从一边的林木之中扑出,而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动静。
大虫!
心中只来得及升起这个念头,猛虎已然扑面而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中腥臭先至。
即便自认武功不俗,但面对这只庞然大物,柴望这一刻已经胆寒,刹那间纵跃而起避过猛虎一扑。
但这猛虎着实恐怖,在扑过的时刻,一条钢鞭一般的尾巴竟然猛烈甩动过来。
柴望人已经升空半丈,右侧小腿却猛然中了虎尾。
“啊——”
一声惨叫在庙外响起,庙内的老马愈发不安,昏睡中的钟行温也仿佛陷入噩梦,但眼皮跳动再快却也醒不过来。
这时候,装了尸骨的麻袋下,那血水痕迹泛起波纹,一缕血水好似违反风向,向着庙外延伸。
也是这一刻,已经一只虎爪按住柴望的猛虎看向了远处破庙方向。
一双虎目之中闪过一丝不似牲畜的神色。
“吼——”
猛虎一声啸,震动山林,令山中动物瑟瑟发抖,也让胸口有着虎爪血痕,肩膀血流如注的柴望心如死灰。
但下一刻,柴望只觉得胸口压力一减,发现猛虎却松开了爪子。
猛虎何止是松开了爪子,它甚至一点点在向后退,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东西。
但此刻的柴望起了强烈的求生本能,根本没有注意到猛虎的动作,只是想要离开猛虎范围
第669章 此地神说
一种比雨后的山林更阴寒的感觉从那边的破庙处一直延伸过来。猛虎舔了舔嘴边毛发上沾染的血迹,低头看了看正在挣扎中爬行的人,最终还是退怯了。
虎爪缓慢后退几步,这只体型硕大的猛虎放弃了即将到口的食物,带着一阵山风纵跃着离开了此处。
柴望回头看了看,发现那只可怕的猛虎竟然真的走了,顿时脸上浮现狂喜,更强烈的求生欲望被激发。
小腿似乎失去了知觉,肩上也有一个恐怖的伤口,身体使不上劲,但都还算不上致命伤。
庙里有一个人,虽然柴望知道自己本来是来杀那个人的,但现在那人成了的希望。
柴望这两年是一直藏在海玉县暗处的,虽然钟行温和他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他对钟行温其人却还算了解。
这位捕快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他不认识我,他会救我的.“救,救命.救命——”
柴望不断朝着破庙的方向爬去.“救命么我也曾这般哭喊.”
一个阴郁诡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柴望缓缓抬头,没有见到其他人,但心中却升起一股强烈的寒意。
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这时候,柴望前方被雨水湿润的山道,散发出一阵阵诡异的腥臭。
“真的是你,我不会忘记你的.”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本就失血不少的柴望脸色苍白,挣扎着看向周围。
“谁?谁在说话?”
“我不就在你面前么.”
声音直接出现在前方,正看着身后的柴望略微僵硬地缓缓回头,指尖前方悬浮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怪,血水不断从对方身上滴落,也是那股腥臭味的来源。
透过那凌乱的长发,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圆了看着柴望。
强烈的怨气犹如实质,散发出来让柴望竟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也因为这强大怨气,脑海中不断划过当初的画面。
来此送休书,后又将重伤的妇人送入麻袋,捆绑丢入井口,那凄厉的呼喊也在入了井之后戛然而止“是,是伱.”
恐惧在这一刻于柴望心中上升到了极点,甚至还胜过刚刚面对猛虎的时刻。
“不,不,害死你的不是我,是关新瑞,是关新瑞,啊——”
庙宇之中,那匹老马躁动不安来回踱步,神案之后亦有两道神光若影若现。
“嗬”
钟行温身子一抖,仿佛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在才醒来的时刻,钟行温意识都有些恍惚,他茫然地看着周围,渐渐才回忆起如何到达这里的经过。
那匹老马凑近过来,伸出舌头舔着钟行温的脸颊,也给他带来一些温度。
钟行温伸手抚摸着老马的面部,然后忽然看向地面,那装着尸骨的麻袋掉了,麻袋底下还渗出一滩水。
这水此刻却并非是血色的。
钟行温却并未多想,因为雨中前行的缘故,麻袋落地有水渍再正常不过。
外头的雨似乎也停了.这么想着,视线转向庙外,钟行温心头又是一惊,庙门槛处竟然趴着一个人。
钟行温几乎是立刻窜了起来,伸手去摸马背上挂着的刀,但盯着门口许久之后渐渐放松一些。
等钟行温走近了查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受了伤的人,身上身下满是血痕,胸口和肩膀上都开了口子,显然是猛兽所至!救人!
这是钟行温的第一反应。
钟行温昏睡一阵子,体力精力有所恢复,拖着受伤的男子进入破庙中,将之在篝火边的草堆中放下,然后小心解开被血水浸染的衣物,检查对方的伤势。
胸口的抓痕很深,肩膀的咬痕更深,不过很庆幸,肚子没有被直接划开,也没有被咬断脖子。
对方已经昏迷,钟行温只能做一些紧急的处理,不但用上携带的金疮药,包了一下伤口,更是想到了薛道长的叮嘱。
钟行温立刻翻出行囊中的一道符咒,道长说过此符定身,能暂时固伤止血!
虽然有些玄乎,但这会只能试试。
只是当钟行温快要将符咒凑近的时候,那个看着伤势很重的男人却一下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吓了钟行温一跳。
“呜呜呜”
一阵寒风绕室,篝火的火苗也在左右窜动,一边的老马发出不安的嘶鸣。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钟行温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有种不是在和活人对视的感觉。
这双眼睛没有任何温度,视之让人觉得心慌。
“兄台,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