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说着话还给云初抛了一个老媚眼道:“那里的郎君都没有咱家的郎君可靠,干嘛要出去呢?”
云初打了一个哆嗦道:“你现在也变得不正经了,想祸害人找别人去,别来恶心我。”
崔氏笑眯眯地道:“这三年来,妾身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就连以前受得那些罪,现在都觉得是该的,不受那些罪,哪里轮得到我过上现在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云初哀叹一声,就让肥九牵来枣红马,准备去光福坊用铜饼子换两个肉夹馍吃,今天被娜哈跟虞修容,以及崔氏气得不轻。
肥九原本看起来有一些线条的麻子脸,现在变成了一张摊开的撒满了芝麻的大饼。
“你就没打算成个亲啥的?”
肥九坚决地摇摇头道:“不想!”
“你就不打算生个一儿半女的,传宗接代吗?”
肥九继续坚决地摇头道:“我以前有过儿女,对得起祖宗,现在就不生了。
再说了,咱家满院子的肥婆娘,您觉得哪一个是能生出儿子的人?”
“我看她们现在比外边那些三十岁的女人年轻多了,生娃不成问题吧?”
“那是咱们家好吃好喝的,硬养出来的,要是不在家里,天知道她们已经老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郎君就不要祸害我了,要是真想女人,小的休沐的时候去趟平康坊什么难处都解决了,人家不但年轻好看,还不嫌弃我这一脸的大麻子。”
云初叹息一声道:“这都是我的罪过,给你们发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您不发,时不时地从娜哈小娘子那里得到一点赏赐,什么钱都有了。”
云初被气笑了,不过,这样的交往方式也不错,至少可以减少了他当大地主,大恶霸压榨人民的时候产生的愧疚感。
第十二章 赚钱赚成了万家生佛
只要出了晋昌坊,就好像穿越了时空一样,那个陌生的长安城再一次出现在云初的面前。
头发油了吧唧的男人,衣裙上沾满尘土的女人,身上的衣衫红色不是红色,蓝色不是蓝色,就算是绿色,也显得土苍苍的。
更多的人穿的是土黄色的衣衫,再加上被烈日灼烤的苍老的面容,看不到多少活力。
在大街上很容易将晋昌坊的人,从人群中认出来,主要是他们穿的衣衫上总是印着字。
“大德粮栈,私斗无欺!”这个人应该是大食堂里工作的人,身上穿的湛蓝色衣衫,应该是大德粮栈提供的,颜色很纯,很亮,很显眼。
“彭氏兽头,大匠造!”这个人应该是水环境包工队的人,衣衫是耀眼的绿色,一看就知道布料很结实,很适合工匠干活的时候穿。
“惯卖雪花盐,陈氏商行。”这个人应该是晋昌坊,负责采买的人手,也只有他们才会穿着盐商送的一身雪白的绸衫,满世界地乱窜地做生意。
在大街上看到这些衣衫都不算什么,在晋昌坊,人们甚至能看到那些孩子们,穿着胸前印着白色张氏石炭字样的袄子,转过身,又能在孩童的屁股上,看到硕大的两百字样的裤子,只要有人问起这个两百是什么意思,孩童就必须告诉人家,在张氏买石炭,两百斤算一担。
晋昌坊里的人,现在基本上都穿的是,这种印满字的衣衫。珍贵一些的衣衫是绣出来的,像夏日里随便穿的单衣,基本就是用漆写上去的。
像以前全坊民都穿“德胜隆”字样衣衫的场景,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听说是晋昌坊坊正刘义,现在的胃口大得惊人。
光福坊的变化也很大,主要是去年冬日里坊市遭了祝融,半条街被烧成了断壁残垣。
幸好那对小夫妻的胡饼店没有被波及,只是背后就是着火现场,据说晚上有鬼夜哭,导致生意差了不少。
他老婆自从两年间生了两个孩子之后,也变成了一个胖子。小伙子嘴唇上也多了一撮小胡子,可能是嘴唇上的毛发,生长得不怎么旺盛,只在中间有一坨浓密的小胡须。加上雨后黑水流淌的满街都是,只能穿木屐,这就让他看起来很像是后来的倭国人。
“王桑,胡饼给我拿三个。”
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小伙子,明显变得成熟了很多,再加上他老婆变丑了,也不担心云初会弄走当丫鬟。不明白云初为何会怪腔怪调地说话,笑嘻嘻地迎上来道:“还是不要羊眼睛是吧,今天腮帮子上的肉多,都给郎君备着呢。”
云初指指依旧是断壁残垣的坊市道:“怎么还破破烂烂地堆在这里?”
小伙子学着云初的样子摊摊手道:“没钱,还能怎么着。就这么的了。”
“万年县不管吗?”
“他们倒是想管,不良人过来催促好几次了,希望里长能催着大家伙,尽快把房子建起来,大家倒是很想修建,可是,钱从何来?
不要说以前的大房子,就算是建一座小房子也拿不出钱来。”
云初咬一口胡饼,满意地哼了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干净的模样,就是他老婆变丑了,抱着一个小孩子在喂奶,衣襟都不拉起来。
光福坊的位置非常好,紧挨着朱雀大街,边上是永乐坊,前边就是高级住宅区安仁坊,从长安地图上看,属于城市中心位置。
如果,原来的居民愿意把地契让出来一半,自己就可以给他们把房子修建起来,不让他们损失住宅面积,了不起把他们的房子摞起来就成了。
自从大雁塔修建完成之后,长安就有了一个新的皇家建筑高度标准,依次类推下来,黔首们也能修建六米高的房子了。
不过不急,等这里的人再绝望一阵子,再让官府出面再威胁一阵子,就说再不修建房屋,就收走他们的地契一类的胡话,才是晋昌坊工程队进驻的好时机,才是晋昌坊赢得民心的大好时机。
更是晋昌坊百姓将多出来的钱,变成半条街房产的好时候。
云初已经决定了,在这里开一座巨大的客栈,应该很有搞头,顺便再把晋昌坊大食堂弄过来一个,应该能把这块地的地皮炒起来。
至于砖头瓦块一类的东西不算什么事情。
曲江里有一座光秃秃的,只长草不长树的黏土山,一下雨就流黄汤子,踩上去就摔跤,难为曲江里乡亲好多年了,自从晋昌坊掏钱在这里建起来了烧石炭的砖瓦窑,有望在几十年内把这座山铲成平地。
“黄婆子全家想要离开长安,去眉县投奔亲戚,找人卖她家的地契呢,郎君想不想要?便宜。”
“咦,既然便宜,你怎么不买,这两年你不是又积攒了五贯钱吗?应该够了吧。”
小伙子摇摇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没道理占人家的这个便宜,心里不安,买下来的地契盖的房子也住不安稳,这种便宜不能占。”
云初怒道:“你不能占的便宜,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占便宜,我就不怕有报应?”
小伙子陪着笑脸道:“你是当官的,占便宜早就占习惯了,不碍事。”
“什么叫当官的占便宜占习惯了,连牛鬼蛇神都不怕?告诉你,当官的也要脸面。”
小伙子惊诧地瞅着云初道:“真的吗?”
云初怒道:“老子会骗你?告诉那个黄婆子,地契不急着出手,老子出钱把烧坏的房子重新建起来,一文钱都不收你们的,还是楼下作坊,楼上住人的那种小楼,唯一的要求就是地契上的地要分我一半。”
小伙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云初阿巴,阿巴了半天才道:“不能是泥巴摞起来的草房吧?”
看到小伙子惊诧的样子,云初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饼道:“砖瓦房!”
小伙子听到这三个字,紧绷着的脸顿时松弛下来,笑嘻嘻地道:“你哄我哩。”
云初把剩下的胡饼装起来,对小伙子道:“这几年下来,我欺负过你吗?骗过你的胡饼吃了吗?”
小伙子点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当官的,虽然当年你揍了我一顿,不过,那是我活该,不该怂恿你去送死。
不过,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把我家一把火点着,算不算是受灾户?”
“不算,不过,你如果愿意这么换,还是可以的,谁让你认识我呢。
等着吧,长则三日,短则一日,就有晋昌坊跟万年县的人下来量地。
你也告诉那些着急卖地契的人,这些房子最多入冬之前就能住上,就说是晋昌坊的里长云初说的。”
小伙子愣愣地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云初刚刚付给他的胡饼钱,发疯般地往他手里塞。
“你不是说,从不允许别人白吃你的胡饼吗?,爹娘老子来了都不成吗,怎么今天就变了性子?”
小伙子把钱按在云初手里道:“我知道你无凭无据地就把几十万,上百万别人托付你的钱给了人家家眷。我还知道你们晋昌坊百姓说你一个吐沫一个坑。
我信了你今天说的话,我也信你没有占我们的便宜,黄婆子的地契只要两贯钱就卖,你也不肯要,只肯用砖瓦房子跟她换。
今天,明天两天,我不吃饭了,一定把送给你的这三个胡饼钱给省出来,我愿意饿两天,请你吃胡饼。”
云初哈哈大笑,拍拍小伙子的肩膀,顺便把一把铜钱,丢到了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妇人怀里。然后,就骑着枣红马扬长而去,如同“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归”的英雄好汉,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豪迈之意。
云初豪爽的行为,把小伙子的老婆感动得热泪盈眶,把小伙子气得怒发冲冠。
“我说错了,你还是一个混账!还我胡饼来。”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虞修容还没有离开,所以,云初拿来的胡饼就分给她一个。
见崔氏没事干在弄茶水,就对她道:“把几个工头叫到一起,算计一下,就说,光福坊的那块火烧地可以动工了,该量地的量地,该备料的备料,争取入冬之前,先让遭灾的坊民有过冬的地方。”
崔氏抱着一张胡饼皱眉道:“不是说再撑一撑的吗,这样我们就能有更多的地盖客栈跟大食堂了。”
云初瞅着虞修容曲线玲珑的身体淡淡地道:“已经快要逼死人了,再撑下去有伤天和,我还要给我的孩子积攒一些阴德呢。”
崔氏正要把胡饼塞嘴里咬,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艰难地转过头,瞅着俏脸通红的虞修容道:“这就有了?”
虞修容本来就羞臊难当,听崔氏这一问,整张脸带脖子,就像涂抹了厚厚一层胭脂一般,冲着云初啐了一口,就逃命似的跑了。
云初摊摊手道:“我是说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积阴德,没说现在的孩子。”
崔氏听云初这么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郎君,不能这样,想要修容娘子,那就早早成亲,奴婢总觉得你们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狄仁杰公子说的混账话,会应验的。
修容娘子是大妇,要正正经经地迎娶回家,不能婚前苟合,更不能未婚先孕。”
第十三章 如期而至的山洪
云初跟虞修容嘴都没有亲一个,怎么可能怀孕生孩子,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云初才该好好地问道问道。
算起来虞修容比云初还大半岁呢,关中十七岁的女孩子似乎比别的地方的女孩子发育早,所以虞修容人家早就发育的亭亭玉立的,不像娜哈那般只长个子,目前,前后都分不清楚。
虽然没有公孙那样一副随时都会爆炸的身材,就云初看来,配自己绰绰有余。
上一次见虞修容媚眼含春,脸如苹果就忍不住偷袭亲了一下脸蛋,如果不是自己身手了得,裆部就会挨上一记断子绝孙腿。
为此,虞修容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再来云家。
云家给虞氏下了聘礼,是在三媒六证亲眼目睹的状况下,下的聘礼,聘礼不多,除过风俗约定的大雁等聘礼,也就四样能拿得出手,可就是这四样聘礼,已经让长安多少待嫁的女子暗自垂泪了。
一匹青白花的母马,听说是从回纥王的马厩里拉出来的,马屁股上还有回纥王的狼头图案呢。
一尊白玉弥勒佛像,据说是云初妹子给添的聘礼,这尊羊脂玉佛像乃是长安最著名的雕玉工匠“汉八刀”用时半年方才雕刻成功。
不论是玉石原材,还是“汉八刀”的雕工,都不是这尊未来弥勒佛的珍贵之处,最珍贵的地方在于,玄奘法师的加持,导致这尊玉佛成为八件聘礼中最尊贵的存在。
至于后面的千两黄金跟有百多名工匠的造纸铺子一座都不值一提。
即便是安静如虞修容,在看到这些聘礼之后,当场就重新拉回云家。
不是她不接受,而是她根本就不敢把这些东西放家里,算来算去,只有晋昌坊云家最安全。
晋昌坊这些年打死的飞贼,泼皮已经不计其数了,尤其是可以蹿墙越户的飞贼,往往在进入了晋昌坊之后,就会失踪。
然后,那些窝藏飞贼入城的坐地分赃的大盗们,马上就会倒霉,张甲一干不良人这两年,仅仅依靠捉拿巨寇,就赚得不少的身家,其勇武之力,更是名噪京城。
每年五月的时候,长安都会迎来一场暴雨。
只要到了暴雨将要来临的时候,晋昌坊都会如临大敌,清淤沟,理顺水路,将水塘里的水全部放掉,下水闸堵住坎儿井,封闭所有井口,不让雨水,污水污染水源,并且由云初亲自带队,检查每一处房屋,只要发现有危房,危墙之类的地方,抢先捣毁,不留下任何隐患。
积蓄大量的石炭,柴火,在粮仓,货仓这些地方布置大量的石灰跟木炭防潮。
准备肠胃药,风寒药,皮肤药以防万一。
之所以会准备这东西,完全是血的教训,云初至今不敢回忆,自己遭遇长安第一场暴雨时的模样。
就像天河底部漏了,水就那么哗哗地往下泼。原本干燥的晋昌坊,在半个小时之内,就成了泽国。
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漂浮着杂物,刚刚成型的晋昌坊在一天之内,就倒塌了房屋六十七间,坊墙倒塌了六处,九个人被倒塌的房子压在底下,等一个半月后清理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水跟高温的作用下化成了白骨。
所以,云初今年花费了大力气,准备防灾救灾的事情,还特意组建了救灾队,只要哪里出现险情,就去哪里,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
下午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就乌云密布,大地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于此同时,天边的闷雷一阵紧似一阵,早就在等待这场暴雨来临的晋昌坊人,各个磨拳擦掌,准备以最完全的准备抗击即将到来的暴雨。
一个小时之后,乌云滚滚,如同妖怪来临一般,一阵又一阵的风,将卸掉扇叶的大风车,吹得吱吱呀呀的,似乎随时都会倾倒。
又一个小时之后,天空中金蛇乱舞,闪电一道连着一道,将黑乎乎的乌云镶嵌上一道又一道的金边。
又一个小时之后,黄豆大小的雨点就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整个晋昌坊的壮丁全部都动员起来,巡视着晋昌坊里的每一处要紧地方,就连孕妇婴儿也被云初安置在地势较高的家里。
又两刻钟过后,云初瞅着晴朗朗的天空,很有一种骂娘的冲动。
同样的,已经做好打硬仗的坊民们,也一个个跟着自家里长瞅着天空中白亮亮的太阳发愣。
“里长,咱们还要全坊戒备吗?”
坊正刘义披着厚厚的蓑衣,手里拿着铁锹,小心地询问自家脾气看起来已经非常不好的里长。
每个人都很失望。
如果没有做准备,暴雨没来,坊民们只会如蒙大赦,认为自己很幸运,受老天的照顾。
如果准备不充分,那么也不会失望,只会觉得自己不用折腾了。
现在,为了防范这场暴雨,云初已经把坊民们武装到了牙齿,就等着与暴风雨作战,最后,战而胜之。
现在,这狗日的暴雨尽是一些欺软怕硬之辈,它们竟然做足了前戏,最后就用一点雨水给晋昌坊洗刷了一遍街道,就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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