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府兵们负责作战,奴兵们负责战利品收集,这样下来,云初部推进的速度反倒比郭待封更快一些,毕竟,郭待封的进攻如同锥子刺穿牛皮,而云初的进攻则如同刀子割牛皮,一刀一大块。
等云初抵达城主府的时候,郭待封正在跟一个白须飘飘的高句丽老将厮杀的难解难分。
这个老家伙应该就是北丰城的守将高庸。
云初下了马,在亲兵的簇拥下走进了城主府大堂,眼看着府兵,奴兵们潮水一般的涌进城主府,那个正在跟郭待封恶战的老将,忽然向后退出几步,用刀子指着坐在大堂正位上的云初道:“我乃高句丽王座下大傉萨高庸是也。”
云初拿起酒壶喝一口酒道:“然后呢。”
高庸哆嗦着道:“老夫见过你们的太宗皇帝。”
云初笑道:“太宗皇帝说过饶你不死的话了没有,如果有,跪下来磕头,本将就饶你不死。”
说话的功夫,城主府后宅传来了一阵阵妇人的尖叫声,高庸颤声道:“尔大唐行不义之师,以无道伐有道,必将丧师辱国,死无葬身之地。”
云初对抱着刀子在一边看热闹的郭待封道:“你没能杀了他儿子,把他杀了比你自杀一百次都强。”
郭待封大笑道:“不着急,不着急,我觉得这个老贼说的挺有趣的,让他再说说。”
云初站起身道:“我要去粮库看看,你不打算一起去吗?”
郭待封这才醒悟过来,再一次跟高庸打了起来,这一次他可没工夫纠缠,一声令下,十几个亲兵就冲过来,转瞬间就把高庸绑的结结实实。
云初愣了一下道:“干嘛不杀?”
郭待封笑道:“等把他们一家子凑齐了,老子才能洗雪你带给老子的耻辱。”
云初摇摇头,就在亲兵的护卫下去了已经着火的粮仓,也不知道能留下多少。
等云初到了粮仓,疑惑地发现粮仓竟然安然无恙,着火的是粮仓周围的房子,至于一垛垛的粮食垛子依旧矗立在空地上。
云初用马槊戳破了粮食垛子,随着马槊抽回来,黄褐色的麦子就从洞里缓缓流淌了下来。
一个穿的跟乞丐一样的胖子突然在被府兵看管起来的俘虏群中大叫。
“将军,将军,高庸老贼下令烧毁粮仓,是小人觉得这些粮食应该敬献给大唐,所以,就点燃了旁边的房子保存了这些粮食,将军,将军,小人虽然是高句丽人,却一心向往大唐啊,将军。”
看着那个涕泪横流的高句丽胖子,云初对郭待封叹息一声道:“你看看,哪里都有义士啊!”
郭待封不屑的道:“要是我遇到这等卑鄙小人,早就一刀砍了。”
云初恨铁不成钢的瞅着郭待封道:“高庸父子这等人,才应该只要见到了就一刀给砍了,像这位胖义士这等人物,我们不但不能杀,反而要给很高的礼遇。”
说完话,就亲自走到胖子跟前,让人给胖子松绑,然后对胖子道:“误会你了,快快把与你志同道合的人指认出来,只要是义士,就不该受这样的羞辱。”
胖子立刻从人群中指认出男男女女三四十人。
云初毫不犹豫的下令让人松绑,又和蔼的对胖子道:“不知义士高姓大名。”
不等胖子回答,被郭待封的亲兵绑的结结实实的高庸怒吼道:“金大成,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狗贼,你过来,老夫要咬断你的咽喉,生吞你的血。”
云初摆摆手,立刻就有人绑住了高庸的嘴巴,只能在那里用力的挣扎。
云初才抬起手,这个高胖的金大成就刻意的矮下身子,好方便云初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云初没有拒绝金大成的好意,就拍拍他的肩膀道:“说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金大成立刻在云初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云初惊讶的道:“果真如此吗?”
金大成连连点头道:“六天前,石城的大傉萨郑光就派出来了五千兵马,准备跟高慧真合兵一处去救援卑沙城,高慧真嫌弃石城的兵马来的太慢,担心卑沙城等不到救援就被攻克,所以,独自带兵走了。
按照路程计算一下,石城的援军,最迟后天就能抵达北丰城,将军要早做打算啊。”
云初欣慰的瞅着金大成,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四处没有找到钟馗,这家伙刚刚还在呢,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于是,就把王德发喊过来道:“金义士的家财不能动一分一毫,不但不能动,本将还要重重奖赏。
待本将诛杀石城援军归来,对金义士还有重用。”
云初军中历来是军令如山,王德发立刻拉着有些趾高气扬的金大成在缴获的东西里面寻找属于他家的东西。
而嘴巴被堵住的高庸不知道怎么弄的,嘴巴里流出来的血已经把堵在他嘴上的那块破布都濡湿了。
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的郭待封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云初仅仅是善待了一个无耻之徒,立刻就获得了另一个立大功的好机会。
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掀起了万丈狂澜,难道说父兄往日里教导自己的东西都是错的吗?
云初拉扯一下傻了吧唧的郭待封道:“走吧,活捉了北丰城大傉萨全家,还获得了石城援军就在左近的消息,有了这些足够你扬眉吐气了吧?”
郭待封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还要把狙击石城援军的差事给我,我才会忘记你羞辱我的事情。”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倒是会捡便宜,丢一趟脸,接连弄两个大功,这买卖划算啊。”
听云初这么一说,郭待封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咬咬牙道:“如此,这北丰城里的好处,就全归你了。”
云初白了郭待封一眼道:“这还差不多。”
从来就见不得云初无耻模样的钟馗,见郭待封走了,也就再一次出现在云初身边。
看着郭待封神清气爽的走路姿态,就叹口气道:“不要把对付文臣的那套鬼蜮伎俩拿来对付这个心思单纯的年轻武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四十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郭待封与云初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当年他父亲郭孝恪,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
但是后来,因为西域发生了叛乱,郭孝恪被叛军偷袭虽然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与长子郭待诏血战至死,死后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哀荣。
郭孝恪战死的消息传到长安,向来以英明神武著称的太宗,非但没有对其进行奖赏,反倒是剥夺了他的所有官职,甚至还曾在私底下说:此人之所以战死,纯粹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太宗皇帝坚守了一生的信念,所以,他说郭孝恪之死乃是自作自受,那么,他就一定是自作自受。
如果换一个人像云初这样羞辱郭待封,郭待封早就疯狂了,一定会寻找一切机会弄死这个人。
云初不一样,他来自西域,来自龟兹城,甚至可以说,云初之所以会遭遇那样惨烈的一场围城之战,都跟郭孝恪这个大唐第一代西域都护脱离不了干系。
如果他当年听从主帅阿史那社尔的命令,随军追击西突厥的叛军,就不会有龟兹城惨案,也就不会出现阿史那社尔征伐西突厥的事情半途而废。
这才弄得西域四镇处处狼烟,也就不会有阿史那贺鲁再次背叛大唐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因为郭孝恪父子战死,导致西域官员五年没有任何升迁。
但凡是从西域归来的将士,对郭孝恪父子都是心怀怨愤的,且不可消除。
这就是为何郭待封在被云初羞辱之后,只会想着含羞忍辱,却生不起报复之心的原因。
郭待封如今要做的就是尽早恢复他郭氏阳翟郡公的荣耀,而不是为他的部下求取一些钱财。
自从云初想清楚了自己的目标之后,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对于作战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如同他对郭待封说的那样,他不仅仅是麾下将士们的将军,还是他们的父母官。
在这两个职位中,云初必然倾向于父母官,既然是父母官,他的想法就跟将军的想法有很大的不同,战功对他来说无所谓,将士们灭了靺鞨部,如今连克盖牟,建安,银城,北丰四座城池,手中的战功已经差不多了,再高的功勋那是属于烈士的,活人想要拿到太难了。
所以,将士们对于军功也不会太热衷。
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多多捞取一些好处,才是上上策,毕竟,自备甲胄,兵刃的来苦寒之地高句丽,不就是为了能多一些斩获吗。
当郭待封带着他那些情不愿,心不甘的部下退出北丰城的时候,云初就张开双臂对身边的将士们道:“日落之前,这座城属于我们!”
“多谢将军。”部下们见将军把郭待封赶走了,心情大好,回应一声,就在杨景,王家兄弟的带领下开始了自己的发财之旅。
高侃听完郭待封的叙述之后,微微叹了口气,就对郭待封道:“将士们两手空空,如何连续作战?”
郭待封道:“自有军功赏赐。”
高侃低声道:“既然有这样的好处,为何云初不要,却全部给了你呢?”
郭待封道:“他是文官,军功无用。”
高侃坐在桌案后面,用手揉捏着眉心道:“你是说,云初不喜欢马上封侯吗?”
郭待封道:“末将想要积攒更多的军功。”
高侃无奈的放下手,用指关节扣响桌子道:“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手底下的兵才是你说话的本钱。
如今,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硬仗还在鸭绿水那边没有发生呢,你,此时此刻,却将手中兵马挥霍一空,到了鸭绿水你如何应对?
如果手中兵力不足,你只会被编练到别人的军中为副将,一个副将又能立下什么样了不得的大功呢?”
郭待封有些慌了,连忙道:“云初骗我。”
高侃长长的叹口气道:“他骗你什么了?北丰城主将高庸被你拿下,人家还奉送了一个可以立功的消息给你,这两样都不是假的吧?”
听高侃这样说,郭待封咬着牙道:“既然如此,就让末将去伏击石城援军吧。
下一次,破了石城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将士们。”
听了郭待封的话,高侃想起自己与郭孝恪一起大战薛举时候的事情,就低声道:“也好,这一次我还会找人帮你分担一下。”
郭待封连忙道:“不要云初!”
高侃摊开手无奈的道:“他不会主动请缨的。”
郭待封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只要云初在,他身上的压力就好大。
云初当然不会主动请缨,有好处都不去,因为,仅仅是一个北丰城,又让他的辎重营地肥大了老大的一圈。
不得不说金大成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尤其是在搜刮百姓这种事情上,更是干的风生水起不说,还效率惊人,与杨景,王氏三兄弟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等云初军离开北丰城的时候,除过满满的粮仓之外,高侃什么都没有得到。
回到军帐的云初,见温柔在不断的筹算着什么事情,走近看的时候,才发现他是在清理云初部的财务账目。
见云初回来了,温柔就放下筹算道:“我先前问过刘仁轨了,水军不日就有三艘艨艟回莱州,而后会携带使者贾春言归幽州,再乘坐河船自幽州走运河直抵洛阳,最后走水路到长安。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我们的收获造册分发给将士们,再由万年县户曹分发到每一个将士家中,你看如何?”
云初道:“这样也好,大军可以轻装前进了,将士们也就重新有了作战的动力。”
晚上的时候,云初全军黑乎乎的坐在野地里,只有将军跟长史面前各自有一堆火,把他们的脸照的阴森森的。
点名是一个团,一个团开始的,每当校尉喊道一个人的名字,这名府兵就战战兢兢地来到将军,或者长史的面前。
“陈有义是吧?”
“属下在。”
“嗯,让我看看你的缴获,狐裘一领,狼皮袍两件,铜锅一口,不错,不错,咦,还有羊皮七张,这些该是打靺鞨的时候的斩获,唉?女人衣衫两套,这是怎么回事?你他娘的欺负女人了?”
“将军,没有啊,这两套衣衫是属下在银城翻检城主府的时候翻检出来的,没干欺负女人的事情。”
云初提起笔,在他的名字后面添了一千一百个铜钱的数字,就骂骂咧咧的道:“滚你娘的蛋,要是弄一身脏病回去老婆娃都不认的时候,再去县衙哭诉,看老子不抽死你,你的战功就值一千一百个铜钱,在这里按手印,然后我找人把东西送你家去。”
小兵不认识字,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看账簿,按手印,好像他能看懂似的,看的云初想踢他。
“常玉牛……”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被叫出来,一个又一个小兵来到长史,或者将军身边,走着同样的流程,按着同样的手印,挨着同样的骂。
原本没有必要这样一对一的对质,云初却认为非常的有必要,因为,这东西就叫做仪式。
这东西用来凝聚人心那是再厉害不过了。
对将士们来说,分赃的感觉大好。
尤其是能跟将军,县尊,长史,御史一起分赃的感觉就更好了。
看不懂账簿上的东西不要紧,县尊,长史数百万钱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不会贪墨自己这点东西。
原本点完名的将士们就可以回帐篷睡觉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就这么坐在黑洞洞的野地吹着冷风,看县尊跟长史给别的兄弟分东西,连窃窃私语的人都没有。
这个过程很漫长,从天黑开始直到东方渐白才结束。
云初站起身伸了一个拦腰,懒散的道:“其实还有老大一堆剩余,只不过,我不希望兄弟们拿到这堆剩余,因为剩下的都是抚恤金。
战死的能分八贯钱,我打算给换成牛犊子,你们死了,牛犊子养两年养大了,就能代替你们给老婆娃耕田,反正你们干起活来,比不上一头牛是吧?”
“嘿嘿,将军小看属下了,小的不但能在地里耕田,在床上也成。”
“哈哈哈哈……”
“滚你娘的蛋,等你战死了,本官就让人把牛送你老婆的床上,闭上臭嘴,好好听。”
“少一条腿的,六贯钱,同样的,给你换成一匹小挽马,可以拉着你到处跑。”
“少胳膊的只有四贯钱,也就能买一头驴子,估计娶不到老婆了,以后就跟驴子过活……”
“如果……老子说如果……你们都好好地跟着老子打完这场仗,好好地活着回家,我们再按照人头把这堆钱都分掉,一个子都不留。
还带着你们去晋昌坊见大世面,吃那里的大肉面,牛肉面,饼夹肉,红烧肉,狮子头,一指头厚一巴掌大的卤肉片,大块的酱牛肉,成桶成桶的吃驴板肠。
看教坊第一部光着身子跳舞,跳水,抖肚皮,到时候老子一高兴,说不定会请你们喝杀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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