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的大明 第379章

　　其实李道玄看起来也颇困难呢，这他喵的全是繁体字，又不打标点符号，看得头大。得一边看一边断句，好不容易断清楚，看明白了。

　　李道玄抬起头，微笑：“卢大人这十议八则，倒是与我不谋而合了。”

　　卢象升的注意力转到了李道玄身上：“这位是……”

　　李道玄：“我是从西安那边过来的，姓李，是个普通的乡绅。”

　　卢象升大奇：“普通乡绅？”

　　罗希赶紧解释道：“普通是他谦虚的说法，李员外很有实力，在下带来的这只民团，就是他出资赞助的。在我军中，现担任军师。”

　　卢象升这才明白过来，罗希这看起来很厉害的两千士兵，原来是这个李员外出资搞的，看来还真是人物啊。

　　他对着李道玄拱了拱手：“李员外对我这十议八则，有什么要增补之处吗？”

　　李道玄：“没有！实际上，我们正打算这样办。只是罗将军是个武官，而这十议八则却大多是文官的事情，罗将军做起来未免会有名点不正，言不顺，害怕手伸长了又被朝廷革职。现在卢大人把十议八则交到罗将军手里，正好让罗将军做这些事有了依据，咱们就可以放手去干了。”

　　卢象升可不傻，脑子稍稍一转就明白过来，罗希连字都认不全，肯定不可能来实施这十议八则，那么这些事情后面都会交到这个李员外手里了。

　　这人今后才是商州这边真正能帮自己处理政务的人。

　　卢象升：“本官这一次来郧阳，主要是为了剿匪，于政务方面，可能分身乏术。这十议八则，就先拜托李员外了，有什么困难，只管向本官知会一声，本官力所能及，必不负也。”

　　李道玄微笑：“好！”

　　卢象升：“那，那本官就先走一步了。刚刚得到消息，一部流寇从四川返回郧阳，现在正驻扎在黄龙滩，本官得马上去黄龙滩剿匪。”

　　李道玄：“祝将军旗开得胜。”

　　他倒是不用担心卢象升会打败仗，这位可是超级猛男，打流寇是不会输的，只是输建奴一手而已。

　　只见卢象升飞快地带着天雄军向着西南方向去了……

　　李道玄弹了弹手上十议八则的纸，笑着叹了口气，心想：这十议八则，若是全天下都能施行，大明何至于亡？可惜了卢象升，三十九岁年纪轻轻被清军所杀，若是这人做上首辅，大明何至于灭亡。

第778章 他们在好好践行

　　卢象升剿匪中……

　　黄龙滩血战，天雄军大发神威，把从四川返回郧阳的流寇逮住一通暴打，打得流寇们差点生活不能自理。

　　打完之后，卢象升又率军追击，一直追得流寇们屁滚尿流，又窜进了四川。

　　这下他不能追了，收军归来。

　　收回时路过商南县，又已经过了好些天。

　　走到南商城城外，卢象升不禁“咦”了一声。

　　原来，几天时间不见，商南县城已经大变样了，被拆毁的城墙，现在正有大批民夫在重建。城门也重新立起了一块大木板门，这木板门很明显是新做的，上面还没刷漆呢，还是木材原来的颜色。

　　卢象升：“呀？这城墙重建，发动了如此多的老百姓一起干活，这岂不是违背了本官八则中的‘禁差徭之扰以安民生’这一条？”

　　想到这里，卢象升就有点急了。

　　商南县才被流寇肆虐过，老百姓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流寇刚刚被赶走，就把这多么残存的老百姓征召来服徭役，那也太伤民了。

　　不行不行！

　　那李员外简直胡搞啊。

　　卢象升赶紧往城里跑。

　　刚跑到城门口，卢象升就感觉到哪里不对，这些正在修筑城墙的老百姓，居然有说有笑的，精气神看起来都还挺饱满的样子。

　　一点也不像“被官府抓了壮丁，被股服徭役的苦难老百姓”的样子。

　　卢象升停下了脚步，一把抓住一个正在干活的男子，沉声问道：“你们在干嘛？”

　　那男子看到一个穿着铠甲的官儿抓住自己，吓了一大跳，噗通一声就趴下了：“军爷，小的没犯啥事啊。”

　　卢象升：“莫怕，本官只是问问，你被抓来服徭役还笑得这么开心？”

　　“徭役？”男子摇头：“启禀军爷，小的并不是在服徭役，小的是被雇佣的短工。”

　　卢象升头上缓缓地跳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把整个商南县的上空都撑满了：“短工？你的意思是……有人花钱请你修城墙？”

　　“不是钱，是三斤面粉，每天三斤！”说到这里，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三斤呢，我一个人出来干活，家里五口人都能吃饱了。”

　　卢象升：“什么？”

　　天下大旱之年，一天给三斤面粉的工钱！如此逆天。

　　既然是花钱请人干活，那就不算是违反了八则中的“禁差徭之扰以安民生”，卢象升一下子就不生气了，反而有点开心。

　　卢象升：“谁雇佣的你？”

　　男子：“是位员外老爷，很年轻……叫……”

　　卢象升：“李员外？”

　　男子：“啊啊，对！是李员外。”

　　卢象升心中暗想：这李员外，下血本了啊。这么多民工一起在修城墙，这是把商南县里没有被贼子害死的青壮男劳力，全都雇佣来了吧？起码也得好几百人，这些人一天给三斤面粉，每天就要花掉上千斤粮。

　　拿出这么多粮食来为国家修城墙防御贼寇，真是不错的人啊。

　　他不急了，慢慢走进县城中。

　　只见商南县城并不光是在修城墙，城内的建筑物也同样在修。

　　流寇来时，放火烧毁了大片街区，现在有许多民工，正在肩挑手抬，清理烧毁的废墟，同时还在修建新的房舍。

　　卢象升看得大为欣慰，这是在践行了八则中的“勤修盖之役以奠民居”，不错啊不错！这罗希和李员外两人，真是很为本官省心啊。

　　再走到北城门，就见到还有一群民夫在这里修路。

　　商南县北城门有一条官道，直通武关，这条官道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凹凸不平，道路难行，现在却有大群民夫正在平整道路……

　　卢象升又想到，他们这是在“通山泽之利以济民穷”。

　　太开心了！

　　自己先前还很担心地方官不配合，政令空转无法落实到基层，但没想到，在这商南县里，自己的政令能得到如此快的响令，真是让他开心得想要飞起来。

　　五道八府九州的地方官员，都应该好好来学学商南县。回头给他们说一声，让他们都来商南县取取经。

　　卢象升快步向着县衙门走去，想找罗希和李员外，勉励他们几句，但是，他才刚走到一半路，就见到一个信使跑过来，对着他飞快地报告道：“报，一部流寇正前往乌林关。”

　　卢象升“哎”了一声，看来今天是没时间去和罗将军、李员外聊天了，还是剿匪要紧啊。

　　他赶紧跑出了城外，又带上自己的天雄军，对着乌林关直扑过去。

　　好些天后，到了乌林关，就见到一万流寇正在关内烧杀抢掠。

　　卢象升挥军掩杀过去，天雄军威武，一出手就打得流寇们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卢象升斩首几百人，将剩下的贼子生擒活捉，足足抓到了三千多人。

　　还是那句话，这些人没法全杀了，有伤天和，只能带回去安置。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安置得了，自己手上没钱没粮，财政捉急，三千人落在手里太烫手了，只能将他们押着，又往回走。

　　这一走又是好几天时间，再一次路过商南县……

　　这一次回来，就见到商南县城之外，正在修建一个巨大的房子，一群带着蓝帽子的人，在其中负责指挥，大群民夫跟着蓝帽子们转，按蓝帽子的要修建着房屋。

　　卢象升好奇地凑了过去：“你们这是在做啥？”

　　蓝帽子看到他这个大官儿，居然一点也不怕的，不像别的那些老百姓一见到当官的就想跪。这蓝帽子居然脸露微笑，侃侃而谈：“我们正在修建商铁一厂。”

　　“啥？”卢象升大奇：“什么商铁一厂？”

　　蓝帽子笑道：“就是商南钢铁一厂的简称。”

　　卢象升有点懵：“炼钢炼铁？”

　　蓝帽子：“是呀！在西边的山阳县天柱山和东边的卢氏山区里，各有一个大铁矿，这两个大铁矿离商南县城的距离差不多远近。所以我们决定在商南县城外建一个炼铁厂，以后把天柱山铁矿和卢氏山区里产的铁矿石，都运到这里来统一炼制。”

第779章 不通人情世故啊

　　卢象升听到这里，不由得“哎”了一声。

　　原来他们要在这里搞炼铁厂！

　　炼铁的好处不消多说，它可以用来打造兵器、火铳、大炮。

　　也就是说，商南县正在履行自己说的十议中的“制武备”这一议。

　　这要怎么说呢？

　　太给力了吧！

　　卢象升真是欣慰得不要不要的，从没见过如此之听话的地方官员，他辖下的五道八府九州，没有一个有这么拥护自己的政令的。

　　他赶紧飞也似地跑进了县衙门，只见罗希和郑狗子两人，正凑一块儿，埋头……吃饭！

　　李员外没有坐在饭桌上，而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言不动，像个雕塑似的，连眼都不眨一下的那种，贼恐怖。

　　卢象升大奇：你们两人吃饭，不带李员外一起吃的吗？如此不见外？看吧，气得人家李员外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你们，就这样你们也吃得下？哎呀，武官就是武官，粗人，真的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咳咳咳”发出一点声音。

　　两个正在吃饭的人抬起头来，罗希大喜：“呀！卢大人来了，怎么没让人通传一声，末将好出城来迎接您呀。哎呀，快过来坐，一起吃个饭。”

　　卢象升心道：你在这时候又突然通人情世故了？还知道要叫我吃饭，就不知道叫李员外一起吃饭？

　　他转过头，对坐在一边的李道玄道：“李员外，你怎么坐一边呀？吃了吗？要不一块儿？”

　　李道玄不言也不动！保持着瞪大眼珠子的造型，连眼神都没闪一下。

　　卢象升心里有点发毛，李员外这是气坏脑子了吧？

　　想到这里，连他也不好意思坐过去吃饭了，虽然有点饿，但还能忍，开口道：“本官刚才在行军路上吃过了。”

　　罗希：“哎呀？吃过了？那真可惜！李员外的后勤队刚刚运了一批粮来。您看，这是刚刚到货的午餐肉，可香了。”

　　卢象升心中大汗：有没有搞错？你吃的是李员外派人送来的粮食，结果你还不邀请李员外一起吃？有你这么做人的？

　　可怕的武人，太可怕了。

　　“咳！”卢象升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这商南县，发展得挺不错啊。”

　　罗希嘿嘿笑：“是啊，挺不错，都是多亏了李员外，他是又出钱又出力。”

　　卢象升：别再提李员外了！他在旁边眼珠子都瞪干了！眼睛一直不眨，真的会干的，连眼水都没有了啊。

　　卢象升：“商南县干得不错，回头可以推广到武关，山阳县，商州城，这几个地方的官员，本官会去知会一声，让他们跟着你学。只是不知道李员外是否还有足够的余力……”

　　郑狗子抢着开口道：“有的！只要卢大人开了口，这几个县城我们的人马上就能去帮忙搞。”

　　卢象升心想：李员外气得不发言呢，你这个做手下的也看不懂这尴尬的气氛，居然如此抢答，太不懂事了。

　　算了，此屋子里气氛极为压抑，本官先闪！

　　卢象升：“嗯，再接再厉。”

　　说完，卢象升就往外跑，实在受不了旁边有一个人一直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着看，不言不动，太可怕了。

　　他刚跑县衙门不远，信使又来了：“报！流寇正在前往乜家沟、石泉坝。”

　　卢象升：“赶紧增援。”

　　“报！流寇正祸害康宁坪、狮子山。”

　　卢象升：“分兵增援！”

　　“报！流寇向太平河、竹木砭、箐口三地同时进军。”

　　卢象升：“我……！”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飞快地跑进了商南县衙门，一把抓住正在啃午餐肉的罗希：“速速出兵，本官去对付乜家沟、石泉坝、康宁坪、狮子山的流寇。你去对付太平河、竹木砭、箐口的流寇。”

　　罗希：“哎哎哎？末将的肉还没有吃完呀……呀呀呀……刚刚才送到的新货……”

　　卢象升怒：“人家李员外送来的吃食，一口没吃上，你倒是吃得开心？你也别吃了，赶紧出征。”

　　罗希：“……”

　　郑狗子从后面跟出来，哈哈大笑，一把拖住罗希，往外拉着就走：“好啦好啦，行军的时候还有午餐肉吃。”

　　说完，他还一甩手，扔了一个竹盒子给卢象升。